他又繼續說:“最後我多說一句。黃花草也沒招惹你。它更從來沒愛過誰。沒必要受你這蠻不講理的怒火。”
鍾離頭皮發了一陣酥麻,紅著臉說道:“也許你是對的,我對不起這黃花草……。”
呂賓推起那糞板車,在鬆軟的土壤軋出兩條歪歪扭扭的輪痕,漸漸隱沒在黑暗當中。
呂賓的糞板車結實、輕便。
呂賓為人高大,壯實,十根手指頭像樹根須一般遒勁。
他的工作是用這糞板車擱上一桶又一桶的瑤池養料,送往小花園的各個區域,以供人們培育花叢。
沿路不灑一抹油漬,不招惹一隻蟲豸,正顯出他的真本事。
這裏雖為花園,卻也培育各樣的水果和蔬菜,永無盡時。比如田地編號七五八,是一個姓韓的年輕人種植巽辣椒。
韓生性情古怪,固喜研究易學,滿口的天文地理,八卦六爻,逢男人必說青雲之誌,遇婦人必說刑克夫君子女之流。
這園裏多數是老實巴交,打字不是一個的農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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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無人敢辯駁他的話。卻也就隻顧聽。聽了也就忘記了。
“編號七五八耕主韓生。”呂賓擱下裂一道小口的木柄塑料水瓢,說道,“我把你的缸裝滿了。”
“哦哦……謝……謝謝。”
把食指隔在書縫間,韓生幹巴巴的嘴唇一張一合,吐出如鐵一般堅硬的聲音。
“謝什麼謝。狗屁玩意。老子領工資的。”呂賓滿不在乎地說道。
“哦哦……賓哥,我看你今日氣色不錯嘛。”
韓生舔舐下嘴唇,仍是低著頭,直說道。
“狗屁玩意。你要說什麼命理和劫數之流的,你就給我滾狗屁去。你那套用不著我身上。”
“哦哦……呃……賓哥,我又沒有恭維你的意思。我何須恭維誰。我昨日去城北的滿口香吃茶,又住上等的閣樓,夙夜在公,望北邊夜空又有星宿陷落,想來是你的福星快臨門了。這福星之所以是你的福星,是因為你八字當中帶有……”
“且打住。”
呂賓打斷韓生的話,回答道:“韓生,又或者你很閑吧,想來也是很閑的。你這巽辣椒長滿地的草,卻不好好地整治,而又跟我鬼話連篇,可能你也是聽不懂自己說的話。”
“我怎麼就聽不懂?”
韓生竟從凳子上跳起來,險些眼睛都要凸出來,一邊辯駁道:“凡易者簡易也。易之高妙玄奧,玄之又玄,我亦能窺探一二。怎麼輪到你一個末學來質疑?
再者,我呢,也理解你們的粗魯和無知,所以將高深的道理用通俗的語言表達出來。再再者。
我的巽辣椒長草也無關你的事。你就是一個運輸大便的搬運工,叫你一聲賓哥過分得意了吧。”
“你怎麼說話你!簡直沒把爺放眼裏。”
呂賓仿佛著了火的煤氣桶,急步走到韓生麵前,扯起他的衣領,掏一巴掌下去。
期間,他也隱約記得韓生的推搡。
含著大侮辱的耳光聲,在驟然惡化的天氣底下,戰戰兢兢地遊走。
後來,這韓生回家了,閉門不出好些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