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已經是晚上八點半了,季貓英推開自己的大門,漆黑一片的院子裏,隻有一盞昏黃燈等著她。
季貓英洗了個澡就一個人窩在客廳的沙發上看電視,掛在牆上的鍾表滴滴答答一刻不停。然後季貓英就睡著了。
季永德走進客廳的時候看見季貓英像個布娃娃一樣安靜的睡姿,隻是輕輕地歎了口氣就抱起她送進了臥室。
關於邊籬的事情,季永德一個字都不想提。作為季貓英那麼相信的一個人,為什麼就這麼狠心地離開了?
窗外沉沉的夜,也沒有辦法回答季永德這個問題。
地球的另一端,邊籬站在穿衣鏡前係好了領帶。今天是他參加社團麵試的日子。
從下飛機的那一瞬間,他的腳步就沒有停止過。禁止思念的最佳辦法就是讓自己的腦子裏裝滿任何亂七八糟的東西。當然像邊籬這樣高智商一點的男生,一定會選擇更加有價值和意義的事情。
上學路上經過一家很有情調的咖啡店,一堆情侶正若無旁人的KISS。他們身邊立著一個綠色的郵筒,郵遞員打開郵筒,信封嘩嘩地出來十幾個。
讓邊籬很驚訝的是,在電子信息如此發達的美國,竟然也有人用這樣細膩的心思來麵對他們心中每一份值得珍惜的感情。他在這一瞬間停住了腳,沒錯,他想起來季貓英了。
盡管才來到美國兩個星期,但是邊籬幾乎已經過上了公式般的生活。上課睡覺圖書館運動。沒有了季貓英,邊籬變得更加單調了。
那些金發碧眼的外國美女偶爾會跟邊籬來打招呼,邊籬卻一一拒絕。因此邊籬被學霸嘲笑為說是來了美國卻更加保守了。
其實學霸也知道,那是因為季貓英。
當一個人有能力去改變另一個人的時候,那一定是因為被改變的那個人樂意之極。就像邊籬和季貓英一樣。
那天晚上,邊籬坐在燈下,攤開信紙。纖長的手指寫下蒼勁的兩個字“貓英”。
然後他停下了筆,不知道該怎麼開頭。自己好像並沒有多大的資格說想念,也沒有什麼臉麵說自己是因為在意她才會做出那樣的反應。
所以第一封從大洋彼岸飛到上海的信裏麵隻寫了這樣的一行字:
你還好嗎?我有些想你。
米蘇從宿舍的信箱裏拿出第一封的日子,季貓英已經離開上海一個月。
兩個人就這樣上演了一場天涯難聚首的戲碼,看客是樊夏晨米蘇和含蘊。
臨近畢業的樊夏晨忙著找實習單位,雖然成績一般般但是憑著那張花美男的臉和那三寸不爛之舌竟然也混進了一家外企。偶爾會約著含蘊一起出來吃個飯逛個街,兩個人的關係越來越向曖昧的方向發展,日子漸漸地變得溫和起來。
倒是含蘊會時不時地給季貓英打電話問問她的近況,就像是相處了多年的老朋友一樣。
這段日子裏,季貓英看了很多本書也看了很多部電影。她像個神經質的文藝女青年一樣不斷地扮演者自己從未嚐試過的角色。
她穿著皮衣塗火紅的唇彩,大冬天開著敞篷跑車飛奔;她舉著相機對街角的小花小草一頓狂拍然後拿到樊樹那裏換來專業攝影師的一頓吐槽;她穿著樸素去福利院做義工活動,帶著自己從百貨店裏買來的新衣服給那些小姑娘一個美好的公主夢;她穿著校服跑到學校裏裝青春,跟教導處的女老師聊天聊到口幹舌燥。
然後有一天季貓英踩著誇張的高跟鞋去公司找老爸吃晚飯,她推開辦公室的桌子,裏麵站著一個人。
那個女人轉過身來,季貓英頓時覺得自己一定是出現了幻覺。
她甚至連一句“你來了。”都沒有說,她更沒有爽快地叫出來“媽媽”這個稱呼。
季貓英像個逃兵一樣屁滾尿流地離開了爸爸的辦公室。
後來季貓英的媽媽出現在自己家的別墅了,她給季貓英做了一頓並不豐盛的飯菜,然後悄悄的離開了。
舉著筷子哭得傷心的季貓英再也沒有力氣去扮演別人了。
她回到自己的世界裏,繼續想著離開的邊籬,繼續想著離開的媽媽。
你在什麼時候最絕望?如果季貓英在死了之後過奈何橋時孟婆問她這個問題。
季貓英一定會說,就是這一刻。
我沒有辦法擁抱我想要擁有的溫暖的時候,最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