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秀才皺著眉頭,借著屋內微弱搖曳的燭光,小心翼翼地將一塊裹著的發黃方正碎布用左手托著,並用右手輕輕地剝開,露出了一枚枚有些鏽跡的銅錢,數目清晰可見。
仔細看著,在每一枚銅錢上,都刻著一個夏字,代表是大夏王朝境內通用的錢。
“哎,隻剩下十七文錢了,這可怎麼辦才好啊?”一聲無奈地話語在這屋內響起。
小秀才,姓程名淵,是父親給取的,沒有字。一直以來,村裏的長輩,都紛紛勸說父親給自己起個字,想圖個方便,畢竟村子名為秀才村。不過,父親一直沒有同意。
程淵聽村過裏長輩說過關於秀才村的由來,根據村裏長輩所說,以前秀才村不叫秀才村,叫的是林村。
隻不過由於後來村裏出了一名秀才,並在最後當了大官,被大夏王朝的皇上所看重,才出於愛屋及烏,連帶著皇上對這個村子充滿著期盼,將村子改名為秀才村,名字寓意希望這個村子出現更多的人才。
隻可惜,很久以來,秀才村自出了那名秀才後,就再也沒有出過秀才,一度讓程淵聽得唏噓不已。
至於自己被稱為小秀才,倒是有一番由來。
一直以來,在程淵的印象中,父親是個酒鬼,經常靠著村裏長輩的接濟才勉強度日。
程淵,從小很懂事,主動學會照顧父親,尊老愛幼,在秀才村廣受歡迎,是吃百家奶長大的,被村裏人私底下都叫做“小淵”。
父親在程淵六歲時,讓程淵上私塾,並讀書練字,一堅持,就是八年。
十四歲,程淵被村裏人戲稱“小秀才”,隻因隔壁羅家村的一位老先生,曾經來到秀才村,想要刁難秀才村的讀書人,便出了個對子,想來借機出名。奈何,被程淵智退。也就因此,被稱為小秀才。
“咚”的一聲,將程淵的思緒拉回了現實。
父親的屋裏傳來的聲響,應該是酒葫蘆掉到地上了吧。程淵如此猜想著,想到父親,再看看手中的銅錢,嘴角不由得有些苦澀。
父親每天都要喝酒,而且還是那種特別苦澀的酒。從小到大,程淵每天都要跑到鎮上給父親買一壺酒,隻不過最劣質的那種苦澀的酒,一壺都需要十文錢。
記事以來,程淵都是幫著村裏的人寫寫信掙點辛苦錢,一次就一文錢,經常囊中羞澀。為了擺脫困境,程淵經常天一亮跑到山上外圍拾木柴,捆著幾堆,一次次的往家裏送,直到差不多湊夠了能在鎮上換個十文錢以上才罷休。
有時候,碰上天氣不好的話,就隻能暗自倒黴。每次這個時候,程淵必然會受到父親的叱責,因為沒有錢換酒。
所以程淵吸取教訓,每次到鎮上用木柴換錢的時候,打聽有哪些東西是可以換錢的。這一打聽,還真的有不少東西可以換錢。譬如山雞,山豬,竹筍,野果......
想到這些,不由得有些頭疼。
要是父親不喝酒就好了,況且,酒也沒那麼好喝。隻不過,每次看到父親的眼睛的時候,這種想法頓時就不敢再有了。
父親的眼睛,真是太可怕了,黑色的瞳孔,深邃而平靜,隻不過,太平靜了,從沒有展示多餘的一絲漣漪,仿佛了無生機似的。
程淵每次想到這兒,內心就有些痛苦。因為記事以來,跟父親交流的太少了,基本上都是肢體交流。從來沒有見過母親,也不知母親究竟是死是活。父親本人也不願多說。
有時候,程淵對父親內心有些怨氣,不理解父親為什麼是這個樣子。隻不過,隨著年齡的增大,好像明白了些什麼,大概是父親心裏太苦了吧!
拋開這些思緒,程淵環視著這個住了十四年的屋子,四麵牆壁都是土黃色,用爛泥和成的,屋頂用的是茅草遮掩,外加軟土一起混合成的,勉強遮風避雨。
屋裏,甚為簡陋,除了一張石桌,一張木床,一隻筆,幾張草紙,外加幾件縫縫補補痕跡過多的麻衣,便再無他物了。父親住在隔壁,屋內陳設更為簡陋,再加上屋外的灶台,便是程淵心中家的印象。
一直以來,程淵想要出去見見世麵,但是每次想到父親的樣子,便黯然不已,將這個念頭埋藏在內心深處。
想著想著,程淵厚重的眼皮垂下去了,夜更靜了,隻有屋內忽明忽暗的燭火仍然在掙紮著,直至天明。
第二天,天剛亮,程淵便起了床,往屋外灶台奔去。
不知為何,從記事起,每天早起,程淵都覺得神清氣爽,好像身體特別有勁,不過,程淵也沒有往深處多想。
從米缸裏取了一點米,開始煮粥,大概花了半個時辰,才煮出一鍋熱乎乎的粥。
爾後,便拿著一把舊柴刀,徑直往山裏方向走去。
在路上,碰到了一些村裏的長輩,便一一問好,做到了晚輩的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