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神仙那些小事(1 / 2)

正文 神仙那些小事

時值九月,蒼天如洗,師父剛才在空音穀上頭下了陣小雨,現下陽光甚好,我獨自坐在焚香閣的屋簷下望著一池春色,心裏微微舒服的輕顫了一下,牽動了還未好利索的傷口,慢慢閉上眼,讓暖暖的陽光灑在身上。

想剛穿來這裏時,我對於二師兄所說的“神仙概論”感覺十分無稽,二師兄為了讓我相信他的理論順手招了一陣穿堂風,於是我手中的筷子應聲落地。

算來算去,二師兄算是我來這裏後認識的第一個人,那日我從昏迷中醒來,他一身白衣站在床邊,逆著光,笑得極美。我想古人都讀聖賢書,人說腹有詩書氣自華,他們自然比旁的人更溫雅一些,二師兄大約是讀過很多聖賢書才修得如此溫潤的性子,連笑都能讓人如沐春風,隻是他最大的缺點便是總不時地與我說些奇奇怪怪的話,然後在一旁等待著我的回應,良久看我不說話又突自默然離開。就譬如說今早他照常送藥給我,說了些體己話後便順手拿出一塊巴掌大的白色石頭問我要在上麵寫些什麼才好,我莫名其妙的糊弄了一番,卻都似不合他意,最後無奈下起身而去,還不忘丟下一聲輕歎。

這時回廊處走來兩個人。

“師父??????”

“不是說了不要再來追著我問個沒完了嗎?”

“可是師父??????”

我睜開眼瞧了下不遠處長平提著藥箱正隨著一身錦衣的師父往這邊走來,師父每日這個時候都會來焚香閣為我診脈,順便皺眉抱怨兩聲凡人的脈搏與仙人不同,煞費自己的精力什麼的。我看著走在前麵的師父一臉的不耐煩,本就每日板著的臉顯得十分暴虐,我連忙正襟危坐,待二人走至身前時恭恭敬敬地叫了聲師父,長平聽了立刻雙目朝天冷哼一聲,順手將藥箱甩在一旁。師父同往常一般,證脈前必定板著臉淡淡道聲“凡人”後才一臉高傲地將手搭上我的手腕,我看著他閉著眼,額前白色的碎發隨著微風動了兩下,覺得他這是赤裸裸的種族歧視。

長平站在一旁臉朝天望,眼看三人陷入無語的境地,我為了打破這種尷尬於是無事找事地問道:“師父,你的頭發為什麼是白的呐?”

沒想師父還沒開口,一旁的長平先憤憤道:“問那麼多作甚!”

“又沒問你!”我總不明白自我拜師以來長平就日日針對我,好像從不嫌累,就連我靜靜地坐著他都能說成是姿態魅惑,眼波妖冶。

“吵架歸吵架,心不要跳那麼快。”一旁師父不知何時已經收回搭在我腕上的手,那表情讓我想起了曾經學校黑板上大大的肅靜二字,我咽了咽口水,吞下了後麵的話,可吵架還要保持心跳對我這個凡人而言委實有些困難。

片刻後師父讓長平出穀買藥,長平礙著師傅一張木頭臉才一臉不情願地轉身走開。支走了長平後師父臉色緩和了不少,靠在椅子上假寐,我戰戰兢兢地湊過去道:“師父,你還沒告訴我你頭發為什麼是白的呢。”

我等了半晌,園中卻起了一陣風,不遠處荷塘上的蓮葉被掀翻過去一大片,旁邊的師父才不緊不慢道:“都是些往事,不可重提。”

我將臉退回來,二師兄說過,師父本名叫洛南音,乃是仙界南音上神,本與天地同生,卻因貪念人間一女子而被封印在空音穀不得自由。我在的三個月師父也來過幾次焚香閣,大都是了解傷勢,雖是幾千歲的人,但除過一頭灰白的頭發有些晃眼外,麵容還是年輕風騷,並無不妥,每次來必是頭頂金飾,腳蹬亮紋黑靴,裏衣中衣甚是考究,外衣定是色澤明麗,金邊繚繞,一晃便亮瞎看客雙目,隻是麵容嚴肅,總像誰人欠了他幾個包子,很難想象一個如師父沉穩內斂的人怎麼會穿著如此招搖,比宮裏的娘娘更勝,但遠遠看去風姿綽約,除了神祗大底也沒有什麼詞能形容他了。隻是空音穀在師父被封印之前千裏冰封,萬裏雪飄,是一個沒有一線生機的“死地”,後來是師父將自己的精元與空音穀相連才使得此處萬物複蘇,就算一陣風,一場雨,都是師父法力波動所致,我偏頭偷偷望向師父,他一頭的銀發被這場無傷大雅的小風弄得有些淩亂,如此依舊不見其有半分動容之色,可身影卻越顯孤寂。他好像也覺察出了這無端端起的風,半睜開眼睛略略皺起眉,很長時間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