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呼吸陡然急促。視頻裏的人是前幾周剛剛殉職的臥底,警方在下水道裏發現了他的遺體,被淩虐得慘不忍睹。臥底此時還活著,被銬在一張椅子上,手銬和腳鏈都被連起來,身體彎曲成香蕉狀。這樣的姿勢令他痛苦不堪,但他的嘴被特殊的膠布縫上了,隻能發出嗚嗚的呻吟。
有人拍了兩下掌,他聽到了腳步聲,一個孩子走到攝像頭前,檢查鏡頭是否完好。是凱特。她還穿著事發時的襯衫長褲,拿著兩把手術刀,俊秀的臉上毫無表情。她一出現,臥底眼中就浮現出極度的驚怖,在椅子上拚命掙紮起來,脖子上的血管都暴了起來。
下一刻,鮮血染紅了安德莉亞的視野。
凱特熟練的把刀插進她的眼睛裏,臥底痛得慘叫起來,她啪的一聲折斷了男人的指骨,一根又一根,直到臥底痛得叫不出半個字。她往後下意識的看了一眼。盡管視頻裏隻有兩個人,但安德莉亞能感覺到另一道目光注視著攝像頭,並縱容著這一切的發生。
有人拍了兩下掌,凱特立刻停住了,像上了發條的娃娃停止了運作。鏡頭暗了下來,再轉到下一個畫麵時,已經換到了一間臥室。凱特跪在地上,羅伯特朝她勾了勾手指,她便順從的爬了過去,舔著她的掌心。男人撓了撓她的下巴,凱特微微眯起眼,仰起細瘦的脖頸,任由他摸著頭發。
“對,這才是聽話的好孩子。”男人說。
安德莉亞臉色煞白,渾身發抖,指甲深深嵌進椅子的扶手裏,用盡全力克製著體內的狂怒。她總算明白為什麼凱特畏懼警察,執意要回去了。隻要有這個磁盤在,她就是殺人犯,根本無法回歸社會。羅伯特逃得匆忙,警方在倉庫裏發現了上百具人體標本,連孕婦和孩童都有,有些人已經失蹤了十年以上。她不僅把警方的臥底解剖了,還把她們的遺體分割成小塊,連同臥底生前被折磨的錄像帶寄給家屬。
她恨不得把那個惡魔拖出來淩遲一百遍,但凱特已經十四歲了,按照法律,她必須對這些罪行負責,即使是被脅迫的。安德莉亞把磁盤交給了特警總部,隨後請了最好的律師團。三個月後,判決結果出來了,凱特被判了六年有期徒刑。判決當天,她一臉漠然的站在審判席上,承認了所有指控,沒有為自己辯護過一個字。
她拒絕了上訴。
根據規定,她先被送去了戒毒所,等到戒斷毒品才開始服刑。但她的毒癮已深,在獄中經常發作,讓她生不如死。兩年以後,凱特由於在獄中表現良好,又是未成年,特許假釋出獄。
但出獄前一天,她在牢裏自殺了。監獄裏沒有刀具,她用一根長針刺穿了心髒,獄警發現她時,鮮血已經浸透了薄薄的床墊。她沒有死成,被帶到醫務室後又企圖服毒,後來她發現自己實在死不了,隻好放棄了,任由老警官嘴皮子都磨破了,就是不肯離開監獄半步。安德莉亞見到她時,她剪著平頭,穿著藍色的囚服坐在床上,安靜的像一尊雕像。
“我今年十八歲,一無所有。除了殺人,什麼都不會。”她平靜的說,“我的人生已經完了,為什麼要走?”
她的鬢角剃得很短,骨瘦如柴,寬大的袖口露出細弱的手腕,腕上隻蒙了薄薄一層皮,甚至能看到青色的血管。她的眼裏死氣沉沉,就像行將就木的老者,仿佛隻要一陣風,生命的火焰就會熄滅。安德莉亞的胸口堵的厲害,她回去後想了很久,送給凱特一個硬皮本。凱特打開本子,每一頁都被分成兩半。她疑惑的抬起頭,安德莉亞問道:“你記得自己殺過多少人嗎?”
凱特微微皺眉,神色有些抗拒。安德莉亞蹲下來,緊緊握住她的手:“人生無法重來,但可以彌補。從今天開始,你要為拯救生命而戰鬥。你要記住你救下的每一個人,等到贖清了罪,你就可以重新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