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們共同生活的短暫歲月裏,裏昂勉強算得上好父親。她總覺得裏昂不會無緣無故的拋棄她,她一直固執的相信,父親總有一天會來接她回家。
她一直在等,一直在等啊。
凱特跪了下來,慢慢抱住肩膀,爆發出一陣尖利的笑聲,就像刀子彼此摩擦。她笑得直不起腰,渾身仿佛大風刮過的枯枝一樣劇烈顫動。
原來是她錯了。
“赫德警官,你沒事吧?”一個警官擔憂的問道,眼神好像看到一個瘋子。凱特慢慢摸到了自己的臉,臉上一滴淚都沒有。
“我沒事,放我走吧。”她漠然道。
入夜,暴雨傾盆。
鞭子似的雨柱狂暴的抽打著路麵,泥土中布滿了一個個小坑。狂風暴雨仿佛一麵倒的屠殺,摧毀著天地間的一切,雨下得太大,店鋪早就關門了,樓裏卻陸續亮起了燈光。窗戶後傳來炒菜和教育孩子的聲音,溫馨幸福。
每扇窗戶後都有一盞燈,可是沒有一盞屬於她。
凱特失魂落魄的走在街上,長街黑沉沉的,隻有一兩個晚歸的路人匆匆往回趕。她渾身透濕,衣服生鐵似的貼在身上,冰冷刺骨。她渴望一道閃電像箭一樣穿透心髒,結束這段荒唐的人生,但閃電始終沒有來。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去哪裏,但意識到的時候,她已經站在了一座院落外。院門緊閉,二樓的窗戶卻亮著燈,好像黑暗裏的一點火燭。
凱特站在院門外,慢慢抬起頭。橙色的燈光明亮溫暖,她仿佛可以看到蘭斯在窗前的情景。他應該已經洗了澡,哄完妹妹,自己在屋裏讀書。融融的燈光下,他的皮膚透著溫暖的質感,神色專注,寧靜的房間裏傳來沙沙的書頁聲。
凱特仰著脖子,渴求的望著那點燈光,猶如一尊石佛。雨水順著她的臉頰往下淌著,秋雨帶著刺骨的寒意,一寸一寸鑽進皮膚,凱特瑟瑟發抖,嘴唇凍得青白。她僵著脖子,祈禱蘭斯會打開窗,往樓下看一眼。但她站了很久很久,直到蘭斯站起來關掉燈,僅剩的一點光消失了,周圍終於歸於黑暗。
凱特在樓下站了一整晚,快黎明時才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公寓。她打開門,卻聽到輕微的喵喵聲。
是寄養在杜夫家的貓,竟然自己回來了。
凱特渾身一震,空洞的眼裏慢慢有了亮光。她把貓咪送到了杜夫家,此後變故不斷,一直忘了去接它,算來都半年多了。貓咪的叫聲有氣無力,凱特打開燈,發現玄關有一道長長的血痕,小白貓奄奄一息的趴在角落裏,渾身是血和泥,都辨不出原來的顏色了,見門一開卻掙紮著爬起來想迎接她。
凱特全身的血都冷了,她連滾帶爬的撲過去,把貓咪小心的抱在懷裏。貓咪微微睜開眼睛,伸出粉紅的小舌頭舔了舔她的臉。凱特的眼淚瞬間落下來了。
“不,不!”她淒厲的咆哮道。凱特衝上街,瘋狂的尋找著寵物醫院,淩晨時分,診所都沒開門,她一家一家敲著門,嗓子都喊啞了,不知跑過多少條街,敲了多少家門,總算有個獸醫打著哈欠開門,聲音裏壓著火:“天還沒亮呢,吵什麼吵!”
她說完就要關門,凱特連忙把門攔住,她滿眼血絲,聲音抖得不成樣子:“求您……求您救救它!”
獸醫推了推眼鏡,瞧瞧她懷裏髒兮兮的小貓,搖搖頭:“沒用,救不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