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庭真對當日的冷言冷語不免有點後悔,愧疚道:“我不知姐姐背後受過的苦,若是言語有冒犯,姐姐不要記在心上。”
項庭沛溫和一笑,搖搖頭道:“我並不介意。當日你說了很多,我隻記住了一句,便是你說你也心疼你的母親。你對我所做的,全因你心疼你母親。正如我所做的,也是因著我心疼我母親。”
項庭真不由唏噓,隻抿唇不語。
“我原想著,我娘受了這麼多苦,隻身在外尋找了這麼久,還是沒能與爹爹重遇,如今我得以進入項府,怎麼可以不為她爭一個名分呢?”項庭沛雙目微紅,“隻有我知道,我娘如何日以繼夜地對著爹爹的畫像苦忍思念。我娘為了爹爹付出的代價實在太大,若是我不為娘提立牌位之事,我這個做女兒的如何能安心?我如何能理所當然地安享這府裏的養尊處優,而不去為娘爭一個名分?妹妹,你可明白姐姐的苦處?”
項庭真垂下頭,“我明白。”
項庭沛輕輕地拉過她的手,與她一同來到塔邊,舉目遠眺,映入眼簾的是幽穀浮翠,鬆青水秀。遠有,小橋流水,碧波蕩漾,湖城人家,盡收眼底。
“無論結果是否能如願,姐姐今日得以向妹妹一訴衷腸,便已是心滿意足。”項庭沛笑意輕柔。
耳聞著清悅的風鈴聲,似是蕩滌心靈的梵音,無端地讓人心境平靜。項庭真心下落定了念頭,並未與她細說,隻默默地朝她點了點頭。
當夜返回至項府內,項庭沛才踏進項景天特為她而設的留菁閣,便有下人來報:“大姑娘,北偏門外有兩個老人說是您的舊親,等了您一晌午了,說是有要緊事要尋您。”
項庭沛眉頭輕輕一挑,也不讓下人把人給請進來,隻徑自往偏門外走去。
已是戌時,正是無月之夜,漫天黑夜暗暗沉沉地壓於上空。連人的麵目亦是模糊不清的,看不透真與偽。
項庭沛來到靜僻的北偏門外,一眼瞧見那兩個佝僂的身影蜷縮在牆角下,麵上止不住泛起一抹嫌惡。
“我說過,讓你們不能靠近項府地界,為何你們還要來?”
老婦先顫巍巍地站起來,道:“今兒白天的時候,咱們還沒看夠咱們的好孝女,所以再來瞧瞧你,讓咱們好生瞧瞧你,過的是怎樣的好日子。”
項庭沛立在原地,冷冷地瞪著她:“我讓你們給我做一出好戲,賞錢已經給足你們了,還想怎樣?”
老漢拄著拐杖走過來,皮笑肉不笑地道:“咱們養了你六年,你隻給了那麼點首飾便想結了?堂堂的項府大姑娘,出手也忒小氣了些!”
老婦冷笑道:“咱們倆年紀大了,記性不好,旁的倒不要緊,隻怕一個不小心,到三姑娘跟前去說出了點什麼,可是真不好!”
項庭沛眼內盡是怨毒:“這麼些年,我在你們家做牛做馬,受盡委屈,已是報盡了你們的米飯之恩!”
“多了咱們二老也不要,我們隻是要你每月給咱們家一點賞銀,捎帶著享享你這個大姑娘的福,便是妥妥的了。”
項庭沛麵上閃過一絲陰狠,道:“甚好。我答應你們。明日午時,我會讓人給你們送去山珍海錯,讓你們闔府好好享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