芍音一大早就起來了,距離早膳也還有近一個時辰的時間,便坐在窗前拿了那件裏衣一點一點的拆著線,小心翼翼的拿了剪刀剪開繡好的線再拿手一點一點的抽出來,還好料子輕薄繡線極細,不然就這麼一點一點抽著線頭,手指就得破了。
就這麼一做半個時辰,房門就被敲響了,“史女可起來了?”
“起了,進來吧。”芍音過去把門給她開開。
溫雯手裏端了水進來,放在桌子邊的架子上,看見桌上的一堆斷線和線頭皺皺眉頭,“史女怎麼一大清早起來就做這些東西?肯定是又沒睡好了。”
“哪裏有你說的那麼嚴重?”芍音自己擰了毛巾洗了臉,拿了鹽漱了口才說,“我隻是睡多了而已。”
“史女總是這樣,奴婢才來伺候你多久,就發現不止一二回了,還說呢。”溫雯才不相信芍音說的話,“早上奴婢給史女已經把藥給端到爐子上煎著了,等用完膳就可以用了。”
“好。”芍音笑著將水盆遞給溫雯,“你快先去吧,我自己會更衣的。”
見溫雯端著水走了,芍音跟在後頭把門給關上了,臉上的笑才消了下去,皺著眉頭回到桌前拿了裏衣拆完最後一點線才換了衣服去膳房。
芍音進了膳房,裏麵的人基本都到齊了,就剩徐姑姑和幾位女官還沒來。
“齊史女好的倒快,昨日中暑那麼嚴重今日就好了。”
“可不是,都嚴重到搬了冰鑒去呢。”
繡女們大多嘴裏的話都陰陽怪氣的,七拐八拐的就酸著芍音的待遇。
“你們怎麼這樣呢?齊史女明明中暑就很嚴重才搬了冰鑒去,你們下次也中暑成這樣,徐姑姑肯定也會給你們搬冰鑒的。”
芍音有些詫異的看了看那開口說話的人,眼生的很。
那繡女見芍音看她,對著芍音笑了笑,“你們這麼酸,怕是今天的早膳都是酸的吃不下了吧?”
正說著,徐姑姑帶著幾個女官過來了,裏麵馬上安靜下來,連頭都一致的垂了下來,就剛剛替芍音說話的繡女慢了半拍。
“吃吧。”徐向晴拿了筷子先夾了一點薑絲,其他人才端了碗喝起了粥。
“溫雯,那個繡女是誰?我怎麼不記得有這個人?”喝藥的時候芍音才能逮住溫雯問個事。
溫雯接過空碗,遞了一塊蜜餞過去,“那是剛從永樂宮調過來的繡女,就是尚衣局最忙的時候調來的,不過一月,你當然不記得。”見芍音皺著的眉頭鬆開繼續說:“她先是貴妃娘娘身邊的二等宮女,尚衣局招人的時候貴妃舉薦的,叫畫意。”
芍音點點頭,去了繡房。
那畫意就坐在離芍音不遠處的繡架邊,芍音這個月居然都沒發現這邊多了個人。
見芍音過來,畫意就對著芍音笑了笑,然後低下頭理著繡線沒再抬頭看這邊。
芍音繡著東西,是不是就感覺有人看她,也就不時裝著找東西看一眼邊上有誰在看她,幾次過後,那種被人窺視的感覺也就沒有了,心下疑惑是有人專門來監視她,做完活之後直到午膳前都繃著一根弦。
“奴婢畫意見過齊史女。”去膳房的路上,畫意走到芍音邊上,也不顧旁邊繡女的眼神,一點不放在心上的樣子。
“嗯。”芍音臉上還是那抹淺淺的笑,“你是新來尚衣局的繡女吧。”實在是沒話說,隻好沒話找話。
“齊史女居然注意到奴婢了,奴婢真的很崇拜你。”畫意笑的見牙不見眼的,一臉的純良,“我是自願從貴妃娘娘那裏到尚衣局來的,真的,在貴妃娘娘那裏見過史女的繡樣,很好看,很精美,奴婢很想向史女學習的。”
芍音一時語塞,但這話說真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貴妃娘娘那裏的確有很多繡品都出自她手,“那你真的很喜歡繡花了。”
這人笑的太燦爛,她應付不來。
“奴婢自小就繡著花,隻是手藝不精,這麼多年都沒有長進。”畫意一張臉垮了下來,“真想像史女一樣可以繡的那麼好。”
“你會的。”芍音努力保持著氣氛不要太尷尬,眼瞧著膳房就在眼前才鬆了一口氣,“先好好吃飯吧,吃了飯才能好好學習繡法的。”她實在不知道怎麼對付這種情緒都寫在臉上的人,隻好出言安慰。
“嗯,是呢。”說著畫意又笑起來,“那我吃了飯再來找史女探討問題。”
芍音端著笑,在心裏暗道麻煩。
兩個人一前一後進了膳房,那些繡女都一致的抬頭然後把頭扭到一邊,畫意落座後邊上的人還挪了挪。
芍音才懶得管這些人,她從一開始就沒體會過這些人的善意,自然也就不在意,該吃吃該睡睡,徐向晴一抬筷子就吃起了飯,眼神都沒給除了飯菜以外的東西。
用完午膳,芍音出了膳房,畫意剛想跟出去就被邊上的繡女拉住了,“你和齊史女那種人交談什麼,你不想在尚衣局好好過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