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在不知不覺又開始下大了, 薑薑醒過來的時候,外麵的皚皚白雪已經有半個人那麼高了。
今天門外依舊放了一支嬌豔的白薔薇。薔薇上沾著水珠,是剛摘下來時上麵的落雪融化產生的。薑薑彎腰拾起那朵白薔薇,想到了自己那朵藍玫瑰, 忽然不開心地垂眸盯著地麵。
她突然看向了一處幽暗的地方, 慢慢走向那個角落,微微一探頭, 就發現那個少年人類居然在這裏守著。
“你不怕我麼?”薑薑覺得自己身為公爵應該威嚴一些。
少年隻是微微欠身行禮, 說道:“日安, 閣下, 來到這裏是我的榮幸。”
“你真奇怪。”女孩手中握著那朵白薔薇, 繼續朝著那熟悉的飯廳走去。
裏麵有著溫馨的煙火氣,薑薑其實還蠻喜歡這個人類陪在她的身邊。
可是她也知道, 這個人類也不過是因為被父親逼迫才來到了這個冰冷無比的地方。
扶光來到了餐桌前, 為薑薑盛了一碗她喜歡喝的蘑菇湯,然後又為她切了一塊煎得恰到火候的牛排。
薑薑先喝完了蘑菇湯,然後用刀叉切了一塊牛肉放在口中, 牛肉的肉質細嫩, 比自己之前吃的可不要好吃太多。吃飽喝足之後,薑薑看見一旁的扶光在收拾餐盤,收拾的時候似乎準備把這朵藍玫瑰先放到一旁,熟料還沒碰到玫瑰,一旁的薑薑就變了臉色。
“你不要碰它。”薑薑的神色冰冷, 看著人時的眼神已經沒了平日裏的慵懶溫和, 漂亮的瞳眸變成了凶惡的豎瞳,這一次次地提醒著少年,眼前的女孩並不是一個普通少女。
女孩伸手抱住了搖搖欲墜的玫瑰, 獨自回到房間,回到房間裏的薑薑漸漸冷靜了下來。
此時的玫瑰又再一次凋落一片花瓣,這一次次地提醒著她,她已經越來越不像個人類,隻是茹毛飲血的野獸罷了。
女孩的指尖漸漸出現了尖利的指甲,指縫之間也出現了透明的薄膜,就像魚一樣。之後的幾天,她都沒有再出門,連往日喜歡的裙子也都沒有心情再去試,薑薑在靜靜等待著最後徹底變成野獸的那一刻。
她感覺好難受,雙腿沒有任何力氣,甚至已經失去了知覺,她隻能痛苦地躺在床上靜靜地等待著死亡的那一天。
她自小就不怎麼受父親的喜愛,因為怪異的樣貌她被隨意地弄了一個封號,就一直鎖在這一處城堡裏麵。她也知道那條裙子隻是姐姐挑剩下的給她的,不過她並不在意,是大是小其實都無所謂,這裙子其實就是一種寄托罷了。
可是在痛苦的時候,無論是誰,總會是脆弱的,薑薑也不例外。
一直都隻有她一個人。
眼淚從她的眼角滑落,一顆珍珠滾落在柔軟的地毯上擲地無聲。薑薑卻一直無暇顧及這些了,她傷心地哭泣著,直到門突然被打開,一道瘦削卻修長筆挺的身影出現在她的麵前。
扶光最先看到了女孩雪白的魚尾,魚尾在月光之下泛著銀白色的光,尾鰭上的一抹豔色比最美麗的紅玫瑰還要鮮妍。
薑薑沒想到這個少年依舊在這裏,他穿著一身棉麻睡衣,褲腿已經有些短了,露出了一段纖細有型的腳腕,他似乎來的匆忙,連鞋子都未曾穿上就赤足來到了薑薑的房間。
他的身後是溫暖的火爐,在火焰從映襯之下少年琥珀色的瞳眸流光溢彩。幾乎在同時,薑薑反應了過來自己狼狽的模樣,連忙抓著被子掩蓋著這條奇異的尾巴。
她幾乎都能想象少年狼狽逃跑時的樣子了。
事不過三,他總歸是會被她嚇跑的。
正當薑薑打算掩耳盜鈴把自己埋在被窩裏時,她突然驚覺自己連人帶被子都被抱了起來,無奈的薑薑從被子裏伸出手來試圖阻止。
扶光看著纖瘦,卻單手就抱住了薑薑,托住了她的腰際,另一隻手牽住了薑薑的手,在她的手背輕輕落下一吻。
“你你你這是做什麼?”薑薑有些結巴。
“閣下,我想您知道我的意思。”
手背上傳來溫暖柔軟的觸感,黑發的東方少年虔誠的眼神令她不知所措。
“我是野獸,是怪物。”薑薑一本正經地解釋道。
她覺得扶光就是太單純了,正常人怎麼可能會接受一個這樣奇怪的異類呢?
下一刻,原本被半抱起的薑薑被扶光輕輕壓在了柔軟的大床上,二人的關係似乎在這一刻得到了逆轉。
“難道還要我更進一步,閣下才能相信我的決心麼?”少年在她的耳邊輕聲說道。
白發黑發在此時交織纏綿,算是應了東方的那句耳鬢廝磨的俗語。
“你終究有一天也會離開我的。”薑薑輕聲說道,語氣有些哽咽,“就像你是因為父親的逼迫才來到這裏。”
一顆珍珠再次輕輕滾落在少年的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