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接連下了兩場大雪,天氣愈發冰冷,滿城公卿貴戚卻是心急如焚。
戶部傳來了確切消息,新任戶部尚書沈追已經帶人清算完曆年積欠,馬上就要追繳欠款了。
連年水災、蝗災、陝西旱災民變、官員借款,導致國庫空虛,事事都需要銀子,沒錢怎麼辦呢?此次戶部核查虧空發現,滿城公卿貴戚連年借貸已高達近一千五百萬兩之多,得知消息後,隆治帝即憤怒又欣喜,最後也是為難,眼看借出去這麼多銀子,可是不好收啊。
隆治帝坐在禦案後,看著手中的奏折,麵色陰晴不定,半晌將奏折仍在禦案上,看著新任戶部尚書沈追問道:“這就是你擬定的首批追繳名單?”
看著麵色陰沉的隆治帝,沈追回答道:“他們欠的最多,而且時間最久。”
對於脾氣倔強的沈追,隆治帝也很無奈,用手指著奏折說道:“你看看,都是軍方的,而且大多是開國一脈的,他們怎麼欠下的,你不知道?”
“國法大於情!”沈追不客氣的頂了一句。
眼見隆治帝就要發火,楊漣趕緊上前拉著沈追說道:“我的沈大人,雖說國法大於情,但是凡事都有例外,當年太祖高皇帝起兵,驅逐胡虜,除暴亂,拯救漢民族,平定天下,都是這群人誓死追隨,連年征戰,家家戴孝,很多人家隻剩下孤兒寡母,當年為了征戰,家家養兵,沒錢就從戶部借貸,太祖爺念舊,言道孤兒寡母生活不易,故此就沒有追討。以致於積累至今。”
“哼,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太祖爺仁慈,沒有追討,但這不是他們不還的理由,再說經過多年積累,家家富得流油,如今朝廷艱難,也該是他們報效朝廷的時候了。”
“好,就像你說的這樣,那東鄉侯府是怎麼回事,你怎麼連他們家都放在追繳名單之中了,他們家什麼情況你不知道,七年前東鄉侯戰死神武門,如今家中隻剩下老太君李氏,東鄉侯府絕嗣了,如此滿門忠烈,你讓滿朝文武怎麼看,天下臣民怎麼看朕!”
“七年前到底怎麼情況,難道陛下不知!”
“放肆!”被沈追一言刺痛的隆治帝大為火光,抄起禦案上的鎮紙朝沈追砸去,還好沒有打中,否則必定見血。
“陛下息怒,沈尚書乃是無心之言,望陛下開恩。”楊漣連忙拉著沈追跪下請罪,戴權嚇的連忙走出上書房將門外的值守人員趕到遠處,將殿門關上。
殿中氣氛詭異,靜的嚇人。
此時的楊漣十分後悔,自己怎麼就推舉了沈追這麼個認死理,不知變通的人呢。別人可能不知道,楊漣可是很清楚當年還是皇子的隆治帝在兵變之中扮演了什麼角色,神武門守將東鄉侯楊宗勝就是陛下的人。一直以來,陛下對於東鄉侯戰死心懷愧疚,登基之後不論大小節,都多有賞賜。
當年廢太子舉兵造反,一切都在掌握之中,唯一的意外,那就是賈家的京營,原本以為有榮國公賈代善在,京營不會參與兵變。但是所有人都忘記了寧國府的存在,當夜大亂之時,屬於寧國一脈的將領,遵從了廢太子之令,參與兵變攻打神武門,結果就是東鄉侯戰死,神武門被破,要不是賈代善及時趕到,否則以寧國一脈的悍勇,後果不敢想象。
事後,寧國一脈將領,或殺或貶,總之京營之中再無寧國關係,榮國一脈也隻剩下定城侯世襲一等子京營參將謝瓊一人。自此京營戰力嚴重下滑,僅僅比遭到徹底清洗的十二團營強些,這也是賈琦為什麼能剿滅銳士營造反軍卒的根本所在,要是當年巔峰戰力的銳士營,估計賈琦早領盒飯了。
當年廢太子之事,多方參與,事後醒悟過來的太康帝,悲痛萬分,廢太子可是太康帝原配姑表妹孝恭仁皇後唯一嫡子,用心培養了二十年五的太子啊,內閣首輔大學士張康為太子太傅、太子妃陳氏出身書香門第的江南陳家,嶽父禮部尚書陳誌文,開國一脈武勳嫡子多為太子伴讀,並親領十二團營,就連當年所犯大錯被廢圈禁,事後都還是放了出來,重新立為太子,可見太康帝對其父子情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