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靜靜地照著,大觀園籠罩在一片安寧中。
黛玉病了,前幾日大姐兒夜裏起了高燒,渾身滾燙,折騰了數日才好轉,她那幾日就吃住在武威堂外室,終是將自己給累病倒了。
臥室內十分安靜,彌漫著濃鬱的藥香,黛玉半躺在床上,眉頭輕皺,仔細翻看著賬冊,晴雯坐在燈下裁衣服,雪雁靠在邊上手裏拿著針線,卻打著盹兒。
紫鵑坐在床榻邊上,不時替黛玉整理書本賬冊。
看著無精打采的雪雁,紫鵑笑道:“時辰不早了,姑娘歇息吧,仔細傷著眼睛。”
“你們要是困了就先睡吧,我看完這本再歇息。”
黛玉偏頭看了三人一眼,側了側身子,繼續看賬冊。
晴雯聽了這話,放下手中剪刀,勸道:“我們倒是無所謂,明個晚起半個時辰也是無礙,姑娘明兒可是要去陪大奶奶對賬,起晚了可是失禮。再說了,姑娘這病還未痊愈,就不該這麼操勞,要是二爺在,準又要說姑娘了。”
黛玉將頭一扭,說道:“你忙完了?”
晴雯聽了忙搖手兒,輕笑了一聲,道:“好姑娘,你就放過我吧。再說了,南邊總是比京城暖和,另外,李嬤嬤打聽過了,家裏商隊要月底才會南下,不著急。”
“夜深了,姑娘歇息吧。”
雪雁也勸道。
見狀,黛玉也笑了一聲,說道:“罷,罷,別再說了。去給我舀水來,收拾收拾都歇息吧。”
紫鵑起身正欲說話,隻聽院外叫門。
仔細聽了一聽,方皺眉道:“好像是鴛鴦姐姐的聲音,這麼晚了有什麼事情啊?”
話音剛落,就聽見開門聲,接著傳來了王嬤嬤的驚呼,“啊!娘娘....”
娘娘?
此言一出,黛玉幾人吃驚不已,在賈家所有人心中被稱呼為娘娘的就隻有貴妃賈元春,隻是這是怎麼一回事?
紫鵑慌忙道:“雪雁,你和晴雯伺候姑娘穿衣服,我出去看看。”
一麵說,一麵快步往外趕。
剛出內間就與來人撞了個滿懷,卻是賈母的大丫鬟鴛鴦,急聲問道:“怎麼回事?”
鴛鴦直接道:“快,讓林姑娘穿衣服出來,娘娘、老太太、大老爺和二老爺都來了。”
紫鵑一震,心中想到,這肯定是出了塌天之事了。
瀟湘館偏廳,因為夜深,一行人中又有賈赦、賈政兩個男丁,雖是長輩卻也不便進出正房,遂來到偏廳等待。
此時,元春正心神不定,在廳內佇立,賈母年歲大了,隻能坐在椅子上勸慰她。
賈赦坐在賈母對麵,看了看心神不定的元春,又望向站在門邊的賈政,緩聲道:“好了,事情還沒到那種地步,不說內閣是否支持,軍方這邊都不會同意的。吉安是怎麼想的明日就清楚了,想必這個時候武陽侯和武安侯已經得到消息了,他們肯定會想辦法控製住吉安和他麾下禁軍,這一點可以放心。”
聽到這話,元春的臉色慢慢舒緩了,她已經反應過來,真正能決定朝局的不是太後手中的先帝遺旨,而是戍衛皇城的十三萬禁軍,隻要禁軍保持中立,再有一部兵馬控製住豐城侯的左軍都督府兵馬,朝局就能穩定,一切都會在商議之中決定下來,不會產生流血衝突。
剛在賈母屋內,大伯賈赦分析了皇城局勢,料定太後很大可能是想先冊立三皇子劉胥為太子,一旦皇帝長期臥床不能處理朝政,就會讓太子按照禮製繼承大位。
這麼做無論是皇室宗親還是內閣朝臣都沒有理由反駁,至於連夜調左軍都督府兵馬入城,就是衝著賈家來的,為了防止意外發生,賈家必須也調一部兵馬入城,最次也要將豐城侯部兵馬阻擋在城外,商議一番,幾人便匆忙趕來瀟湘館。
黛玉手中留有賈琦的書信、手令還有調兵令牌,至於可以調動哪部兵馬,除了黛玉,就連賈母都不知曉。
“二舅舅...”
“不用多禮,快進來。”
這時候,門口突然傳來聲音,元春嚇了一跳,一抬頭,隻見黛玉走了進來,微微欠身,“娘娘。”
“不要多禮,快過來。”
元春笑了笑,道:“身子可好了些,要不是事情緊急也不會深夜打攪你歇息。”
“娘娘有什麼吩咐嗎?”
元春臉上露出一絲難為情的笑意,“確是有事勞煩你。”
說著話,又朝賈母望了過去。
賈母心中猶豫了一下,招手將黛玉拉到身邊坐下,歎聲道:“宮裏出了大事,陛下已經昏迷四五日了,太醫院束手無策,本來皇城有太妃、皇後和貴妃操持一切安寧,可誰知,入夜後,太後用一封先帝的遺旨掌控了皇城,並且接走了嫻妃王氏、三皇子劉胥以及樂平公主,更是派人命豐城侯出城調兵去了。看這架勢很可能是要明日冊立太子,這對於咱們家來說非常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