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琦一陣頭痛,笑了笑又道:“京畿一連下了幾場大雪,就連山西、山東兩地也發生了雪災,山東還好,先帝從孔家手中買下良田分給了當地無田產百姓和從山陝兩地遷移來的災民,算是給他們提前留下了活路。山西就不行了,百姓便流離失所,無以為生,災民都跑到京畿來了,京畿受災的百姓又跑到京城來了,這當真是不可思議的事情。”
林如海又歎了一口氣,“你小子也不用在這拿話擠兌我。不過是百姓沒了土地,手上沒有餘糧,小災還能堅持勉強渡過,一旦發生大規模的旱災還有這種雪災,隻有背井離鄉。”
說到這,沉吟了一下,又道:“大行皇帝的土改政策是對的,隻可惜,嗨!”
賈琦看在眼中,搖了搖頭,“若是讓他這麼折騰下去,某些人再想複位可就難了!”
林如海臉一沉,不悅道:“作為臣子,說話要注意身份!你如今貴為郡王,更應該如此,不要妄言皇室秘辛。”
房間內的氣氛頓時尷尬起來,隆武帝的心思所有人都看出來了,那就是先對宗室勳貴動手,接下來就是世家大戶和富商,隻要重新將田地分配到百姓的手中,這樣百姓挺過最艱難的時刻,等到豐收之時,交完賦稅,剩餘的就都是自己的,手中有地,他們可以根據氣候自主種植一些農物,大災之年朝廷隻要發放很少的賑災糧食就可以度過去,可惜這一切都隨著隆武帝之死而結束。
沉默了片刻,林如海問道:“聽你二叔說,朝廷大軍即將與叛軍在朱仙鎮展開決戰,伱不是太看好?”
賈琦的眼睛眯了起來,搖了搖頭,歎聲道:“武安侯和越國公也不看好這場大戰。”
“怎麼說?”
林如海詫異地看了他一眼,問道。
賈琦猶豫了一下,道:“劉鍾,自從南鎮撫司撤出河南之後,朝廷就再也沒有收到有關這部人馬的行蹤信息,我們懷疑劉鍾沒有西進攻打潼關,而是可能南下側擊沈一熙部,一旦他擊潰了沈一熙的兵馬,便可立刻奔襲襲擊正在朱仙鎮與叛軍大戰的朝廷兵馬。”
賈琦最後一句話重重地敲在林如海的心上,照這麼說,朝廷在河南的數十萬兵馬已經陷入了危局之中,這令他心急如焚,他沉聲問道:“既然你們已經猜到了,為何不通知忠靖侯等人防備?!”
賈琦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搖頭道:“沒用的,這是陽謀!”
林如海聽得目瞪口呆,他當然明白賈琦的意思,忠靖侯和定城侯等人率領的大軍與叛軍在朱仙鎮已經成了騎虎之勢,雙方都不能後退半步,雙方各自集結了近二十萬大軍,一旦後退必將折損軍心士氣,再加上海量的消耗,一句話,忠靖侯和定城侯等幾位主將承受不起後退的代價,這場決戰隻能硬著頭皮打下去,隻能期望沈一熙的河南衛能夠擋住劉鍾的突襲,或者他們能夠提前結束朱仙鎮的大戰。
“王家那位不是接手了王知彰部人馬,這樣算來他麾下就有四萬餘人馬,隻要用的好,定可以扭轉整個戰局。”
賈琦苦笑一聲道:“隻怕讓姑父失望了,王知彰沒有將其麾下兩萬人馬交給王子騰,當然,這不是王知彰違抗軍令,而是他麾下軍將強烈要求,說是不放心將自己等人性命交到王子騰的手中。沒辦法,最後這兩萬人被調到了忠靖侯麾下聽令。所以,王子騰隻有不到兩萬的殘兵,尚在休整中。”
林如海愕然,沉吟了片刻,這才歎息道:“說來,我和王子騰也算是熟人,對於他的能力還是有所了解,隻是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了,不說大進,也不至於如此不堪啊。”
聽了這話,賈琦的臉上竟出現了一絲意味深長地笑意,“他純粹是命不好。”
“怎麼說?”
賈琦沒有答話,卻搖搖頭道:“如今兵部落入了輔國公一脈的手中,我不好插手,不過該提醒的都提醒了他們,剩下就靠他們自己的臨機應變和運道了。”
“賈貴人呢?”
林如海忽然沒頭沒腦地說一句。
“前不久跟隨商會南下去了。”
賈琦不知林如海突然提到賈貴的用意是什麼,他沒有多說,等待林如海的下文。
林如海神情複雜地看了一眼賈琦,這才端起茶杯緩緩道:“他雖說是賈家家生子,但終歸在南邊服侍我多年,還數次救我與危難中,希望你能看在我顏麵上,盡量不要將他至於險境。這算是我的一個請求吧。”
賈琦笑了,“姑父這話就見外了,賈貴就是跟隨商會南下金陵,有一批重要物資需要押送,走水路,安全的很。”
林如海點點頭,又沉默了片刻,“有些話本不該說,但是,我就玉兒這一個女兒,我不想以後因為你的事情將她牽連進去。這些天,我一直在想一件事情,那就是當年你給我寫的那封信,你也不用解釋,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多謝你看在玉兒的情分上能夠冒這麼大的風險又是提醒又是將我從劉鍾的手上給贖出來,我知道你一定是付出了難以想象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