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快要亮了。
“哢哢!”
文淵閣巨大的宮門慢慢開了,一隊當值小黃門提著燈籠列著隊走出來,整齊地排列在宮門外。
“軍侯!”
吳邦佐忠遠遠地叫了一聲,快步向他走來,旁邊兩名攙扶李彥敬的小黃門見首輔吳邦佐過來,都知趣地退到了一邊,吳邦佐走過來拱手道:“軍侯,一早老夫便登門拜訪,誰知,你這麼早便入宮了,倒是讓老夫追得好苦。”
李彥敬沒有搭腔,仍然默默地向文淵閣辦公房走去。
吳邦佐望了他一眼,又把目光轉向身後的小黃門,與李彥敬並肩走著,片刻,方問道:“娘娘那封信,軍侯怎麼看?”
李彥敬腳步一頓,反問道:“那個謠言首輔可知?”
“聽說了,也查了,不過還沒結果。”
李彥敬:“告訴首輔吧,我已經派親兵查去了,雖說沒能抓住洛陽的人,但是可以確定,此人已經進京多日了。”
吳邦佐一怔,“怎麼東廠和南鎮撫司一點消息都未查到?”
李彥敬眼中寒光一閃,“要說東廠沒能查出消息還好說,畢竟調來的番子全部隨大軍南下了。可南鎮撫司,他們可是已經全部回到了神京,不說掌控整個京畿,掌控神京還是不在話下。”
“這....”
吳邦佐麵顯難色。
李彥敬淡淡道:“他們有了自己的心思。”
吳邦佐目光一轉,低聲道:“那,梁王那句話....”
李彥敬無可奈何地點了點頭。
吳邦佐見狀大驚,“那,咱們該怎麼辦?還有,軍侯可有懷疑之人?”
李彥敬的目光慢慢地轉向他,“次輔和賈閣老可信!”
“哦?”
吳邦佐一愣,連忙問道:“賈閣老好說,隻是,這次輔....”
李彥敬站住,從袖中將一本奏折抽出,遞與吳邦佐。
吳邦佐接過奏折,借著微弱的亮光細看。
看完,吳邦佐把奏章合了起來,兩眼定定地望著遠處,凝神急思。
半晌,吳邦佐才歎息一聲,說道:“次輔有個好孫兒,孔家有望了。”
一陣清風吹來,李彥敬昂首望著遠方的天際,喃喃說道:“孔家出了個好兒孫,隻是....這大漢該何去何從.....”
一片沉默。
這本奏章是孔謙以北宗孔氏繼承人的身份上的,裏麵隻說了一件事,那就是曲阜孔家的莊園田產,這些,都被孔謙捐給了朝廷,隻留了三千畝祭田用以供養宗廟,奏折的最後,孔方岩也簽了名。
對於孔謙這位翩翩君子,二人也是敬佩不已,行事果決,清楚的知道自己麵臨的危機,在南宗繼承爵位之前,竟將所有的產業全部捐給了朝廷,就衝著這一點,孔方岩的次輔位置就能安穩的坐著,孔謙以後也會平步青雲,不過,他們也自絕與孔家。
為了得到新一代衍聖公和讀書人的支持,劉瑞他們是不會拉攏孔方岩一脈的。
就在這時,宮門外傳來了一片急促地奔跑聲。
一名神武門當差的管事太監捧著一個奏折盒子匆匆走來,那太監走近吳邦佐,輕聲說道:“首輔,剛到的,是山海關總兵忠勤侯的謝恩折子。”
那太監打開了奏折盒,吳邦佐從中取出那份奏折,看了兩眼,臉色開始變了。
李彥敬湊過來,問道:“怎麼說?”
吳邦佐歎了口氣,把那本奏折遞給李彥敬,“不幸被軍侯言中了。”
李彥敬把那本奏折慢慢地合了起來,冷笑了一聲,“這個周德勳還真以為朝廷軟弱可欺!”
說到這,略一沉思,“說不得,這個周德勳已經接到了劉逆的信件,得了其官職許諾。”
吳邦佐臉色立時難看了,前幾天,內閣與禮部議定了爵位和封賞,周德勳晉爵忠勤侯,按理,周德勳在接到旨意之後要親自進京謝恩,另外也要到兵部敘職,可,這個周德勳竟然僅僅送來了一份謝恩折子,言說,軍務繁忙,不便前來。
要是沒有這個謠言,二人最多認為其是擔憂進了神京會遭到奪職審查。
天漸漸亮了,這時,一名通政司主事走了過來,身後跟著兩個小黃門,二人抬著一個籮筐,一前一後,慢慢走了過來。
望著那一籮筐奏折,吳邦佐愣了一下,“都是些什麼折子?”
那主事:“京官們上的折子,都是彈劾勇衛營遊擊將軍賈環的。”
吳邦佐臉色又陰暗下來,問道:“都是哪些衙門的官?”
“回首輔的話,都是都察院、翰林院和國子監的清流文官。”
吳邦佐不再作聲。
李彥敬一擺手,“燒了!”
“....”
那主事一怔,立刻向吳邦佐望去。
吳邦佐眼一閉,不耐煩地說道:“沒聽軍侯說,燒了。再有這樣的奏折也不用送來了,直接燒掉。”
“是。”
那主事無奈,隻得對著兩個小黃門招了下手,就這麼帶著奏章退了出去。
這時,李彥敬忽然笑了起來。
吳邦佐見他笑道有些怪異,忙問道:“軍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