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挑釁
還在想大小姐白天已經來過，應該不是她，所以當雙月打開房門，瞅見薄子淮主仆站在外頭，愣了一下，看來他對二小姐這個異母妹妹是真的很關心，才會不時地前來探望。
“大人請進。”雙月繃著小臉，讓出路來。
薄子淮一腳跨進門坎，接著站定，高深莫測地看著她，也直到這一刻才認真打量這名婢女的模樣。
女子容貌的美醜並不是他會去在意的，薄子淮更重視的是內在涵養，以及彼此之間的相處，之所以特別注意這名婢女，隻是因為令自己覺得迷惑，如此而已，無關其他原因。
本來垂眼看著地上的雙月見他還不進去，不由得用眼角偷瞄一下，果然瞥見薄子淮瞪視的目光，還以為又在挑她毛病了。
“大人還有事嗎？”這幾天看大小姐身邊的婢女容兒都是這麼回話，多少也偷學了一點。
他微啟薄唇。“你真的姓於？”
“對……嗯，是。”雙月一臉莫名其妙。
又瞅了她片刻，薄子淮才舉步往內走。
“大哥。”見到兄長前來探望，薄少筠露出稚氣的笑容。
薄子淮兩手背在身後，看著靠坐在榻上的二妹，氣色是比前些日子好些，至少看來精神多了。“這兩天身子還好吧？”
“很好，吃得也比以前多。”她揚起唇角笑說。
見到二妹的笑容，不像是為了安撫自己，而是發自於內心的，薄子淮也就相信她所言不假。“那就好。”
她瞟了下一旁的雙月，然後又望向兄長。“大哥，以後就讓雙月待在這兒陪我，可以嗎？”
聞言，薄子淮臉上難得有了表情，雖然隻是皺了下眉頭，但已經足以證明心裏的錯愕。“你確定要她來伺候？”
你還懷疑啊？雙月一聽，斜斜地瞪了他一眼。
隻有薄少筠瞧見雙月不滿的表情，有些擔心會被兄長發現。
“我很確定……因為雙月跟其他婢女不一樣，她會每天說故事給我聽，還會鼓勵我，可是又不會當我是病人，我不想喝藥，她也不會勸我，反而說如果連自己都不想活，那麼誰也救不了，從來沒有人跟我說過這種話，是雙月讓我知道這副身子是屬於我的，要死要活，都由我來決定……”說著，她昂起下巴，眼神有著從未有過的堅定。“大哥，我想要活下去。”
在旁邊的雙月反倒聽得很不好意思，她並沒有薄少筠說的那麼好，隻不過是自己的經驗談，這麼多年也都是這樣熬過來的。
薄子淮則是有些訝異地凝聽著，倒沒想到這名婢女伺候的方式如此特別。
“那就這麼辦吧。”對於二妹的要求，他很少拒絕。
聽見兄長答應，薄少筠笑容增大。“謝謝大哥。”
見二妹已經有多少年沒這麼開心過了，罩在薄子淮俊臉上的冰霜似乎被一陣春風吹過，跟著融化了些，嘴角也若有似無地牽動著，雖然還是很淡，可是卻能讓人感受得出對妹妹的友愛之情。
站在一旁看著兄妹互動的雙月，忍不住多看幾眼，確定沒有看錯，這個男人真的笑了。
打從第一天見麵，她還以為這個男人本來就練就一身喜怒不形於色的功夫，可是在這一剎那，完全改觀了。
雙月在這個男人身上看到一絲溫柔。
這抹溫柔撩得她的心頭癢癢的……
怪了！這是什麼感覺？
她甩了甩頭，忽略它的存在。
一直以來，雙月都不相信所謂的親情，不見得每個當父母的就愛自己所生的孩子，她就是最好的見證者，也是二十年的生命當中，一直無法被填滿的空缺，既渴望它，又提醒自己不需要它，這樣的矛盾始終存在著。
可是從這個叫薄子淮的男人身上看到了希望，盡管親情和手足之情還是有所不同，但是對一個“家”的構成來說，卻是同樣重要的，就因為雙月從小在每個親戚家中輪流借住，不曾感受過家人給予的溫暖，所以才會在這對兄妹身上，得到了小小的滿足。
即便不是同一個媽媽所生的妹妹，也能發自真心地疼愛，無論在古代還是現代，尤其是這種官宦之家，都是很難能可貴的事，想要不被感動也很難。
也盡管雙月沒有兄弟姐妹，無法完全體會這種心情，不過那根紮在心頭上的刺，似乎在無形中稍稍軟化了。
也就在這一刻，雙月願意肯定鬼阿婆這個曾孫子還是有可取之處，一個重視手足之情的男人，可以算是很大的優點，衝著這一點，她也願意盡自己的能力幫忙，那麼來到這個清朝又回不了家，所做的犧牲，至少有一點價值。
現在麵對薄子淮，她也提醒自己不要再像之前那麼劍拔弩張，願意嚐試用平常心去看待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