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我們是仇人
丫丫忽視他眼角深處的哀傷，側著身子，將冷若冰霜的側臉對著他，獨自冷笑了幾聲，道：“柳飛涵，你真的好可笑！枉你飽讀詩書，滿腹經綸，卻到現在都沒看清楚我周嬙的真麵目。我不訪實話告訴你，今日若不是公主苦苦哀求我，我是絕不會管你的死活的。在柳府時，你於我，不過隻是一道保住周全的盾牌罷了；如今，我無需活在你的庇護下了，你對我，已經完全沒有利用價值了，拋棄你，就好比扔去一件玩膩的布偶。你……”
他整顆心被她這番話擊得支離破碎，看著她冷漠的側臉，他失控地大喊著：“我不信，我不相信，不相信！”他虛弱的身子搖搖欲墜，他眼底的哀傷化作死灰般的絕望。
丫丫將他眼角那抹絕望看進眼裏，心中不忍地笑笑，臉色變得更加的冷酷無情，正視他，毫無溫度地輕笑著，“由不得你不信！我如果對你有一點點感情的話，我就不會害死你母親，不會將柳府搞得烏煙瘴氣、雞飛狗跳的。”
“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柳飛涵瞬間被她這番話打入了十八層地獄，連連後退，一手緊捂著絞痛窒息的胸口。這是多麼驚天動地的秘密啊！他愛得死去活來的女人，竟然是讓他家破人亡的凶手！
丫丫“乘勝追擊”，步步緊逼他而去，淡然漫不經心地回答道：“我說，你的母親，是我親手害死的；你的家園也是我親手破壞的！”
柳飛涵徹底被眼前的女人氣到了，他用力地抓住她的手腕，看不到她因為疼痛而糾結在一起的柳眉，看不到她明眸中水汽氤氳，他此時此刻，對她，除了恨，再無其他。
“你為什麼要這樣做？告訴我，你為什麼要這麼殘忍？她雖平日裏待你苛刻，但是，在你走投無路時，是她給你遮風擋雨的地方，是她讓你不用挨餓受凍，不用再像流浪狗一般到處逃竄。如此大的恩情，你不知感恩，反而害死她，告訴我，你的心，到底是什麼做的？告訴我！”他如雷般咆哮著。
丫丫忘了手腕上的痛，對上他要吃人的凶惡雙眸，笑得雲淡風輕，“被你們柳家收留，是我周嬙一生的噩夢！你那偉大的母親，每日裏對我非打即罵，我連丫鬟都不如，生為大公子的你，怎能體會到遍體鱗傷的痛！疼我的張嬸活活地被她打死了，還有我的姐妹姍姍，她也未曾放過。姍姍喜歡你，有錯嗎？她殺害姍姍的手段，比起我對她做的，有過之而無不及！愛我的人，一個個地離我而去，我想要為她們報仇，難道不可以嗎？隻因為她虧心事做得太多了，才會那麼不經嚇，她這樣是罪有應得！我……”
丫丫還未將心中的話吐盡，便被那記響亮的耳光打斷了，她錯愕地捂著紅腫疼痛的臉頰，不可思議地看著柳飛涵。
“你變了，變得好冷漠，好殘忍，好陌生！你不再是那個剛入府的單純丫頭了！你的手，沾滿了鮮血，我們柳家的血！我真是混蛋，我不是人，我怎麼能愛上柳家的仇人！我不能原諒你，也不能原諒我自己，不能原諒！娘，對不起，涵兒對不起你……”他突然瘋了一般，揚臂對天狂呼。
碧月緊緊擁抱住他，“飛涵，你不要這樣，你不要這樣！求求你，不要嚇我，好不好？”
對於她的呼喚，他未曾聽進去一個字去，他運功將擁住他的碧月震開，碧月被狠狠地跑出去好遠，丫鬟跑過去攙扶她，擔心地問：“公主，你沒事吧？”
碧月全身都在痛，但心更痛，她卻對那婢女輕輕搖搖頭，滿眼心疼地看著柳飛涵。
天心攙扶著丫丫，關心緊張地詢問：“娘娘，你還好吧？”
丫丫嘴角流著血，卻笑著搖頭，道：“這一耳光，是我周嬙欠你的，如今已經還了！從此之後，你我若還有一點關係的話，就隻剩下仇人這層關係了。你若還是男子漢大丈夫的話，就該振作精神，我等你養好病後，找我為你母親和你們柳家報仇！”
“娘娘……”天心急了，丫丫這番話，無疑是想和柳飛涵徹底決裂，何必將矛盾這般尖銳化呢？隻會將兩人傷得更重罷了！
隻可惜，天心下邊的話被丫丫輕揚起來的手阻止了，她竟然對柳飛涵輕鬆燦爛地笑了笑，然後轉身便走。
柳飛涵呆愣在原地，看著他又愛又恨的女人，冷絕地從他視線中淡漠。他陰冷的表情下，是一顆千瘡百孔、矛盾而悲痛的心。
一切就這樣靜止了下來，好似連呼吸都變得聒噪了。
碧月在丫鬟的攙扶下，蓮步移向石化已久的柳飛涵，溫暖的玉手輕輕地摸上他的胸膛，“飛涵，咱們回去吧！外邊風大，你的身子會受不了的！”
柳飛涵久久才將投向遠方的目光收回來，毫無感情和溫度地落在碧月關心的臉上，他向一個木偶似的，對她點了點頭，然後毫無意識和思想地被她攙扶著進了屋。這一道上，他一言不發，她欲一言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