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都遠走邊關
我都幾乎要睡著了,手支在桌上托著下巴,頭不停地往下傾。一個使勁兒,差點撞到桌子,才醒過神來。
天都有些發白了,林珣沒有來,是不是太晚了不太方便,還是他有什麼要事耽擱了?
脖子都有些發麻,我到床上小睡一會,總是覺得心裏不安,很快清醒了。
摸摸下巴,已是沒有什麼傷痛之感了。
幸好有上官雩,不然,我又變得更醜了。本來就不出色,還加些傷去,更不能看了。
身體發膚,受之父母,我娘一直為我遺憾,我並沒有傳到多少她的姿色。
硬要說的話,隻有眸子吧,我圓大的眼眸,頗像我娘的。
五官一分開,也是極別致,覺得挺好,組合在一起,就不怎麼出色了。
多少也是我不喜歡去裝扮。上官說我要是細細一打扮,其實很漂亮,不知是不是糊弄我的。不過他要是留下來,我就打扮得漂亮去見他。
迷迷糊糊中,我又睡著了。
直到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將我給震醒,“初雪,開開門,是我。”
一陣一陣,似無力又著急。
我趕緊套上鞋子去開門,一開門林珣差點摔進來,我扶住他,卻聞到了他滿身的酒氣。
“林珣,怎麼喝酒了?”
他看著,眼裏有些東西在流傳著,有心痛有無奈,和那天上官雩看我的眼神一樣。一些不好的預感在我的腦子裏飛躥而過。
他低笑著,輕道:“他走了。”
心痛,在這一瞬間,繞結了起來,打成了一個死結。
真的走了,真的不管我,不要我,不理我,不再喜歡我了。我以為,我可以留得下他的。
林珣又摸了下,沒摸到東西,甩甩頭說:“咦,他給的東西不見了。”
“什麼東西?”我輕輕地問著,聲音輕得覺得似在聽別人說話。
心裏空空的,酸楚從心腔一直躥到鼻腔,再流到眼裏。
我手劃過,濕濕地沾了一手。
望著那天色,也是蘊滿了水汽。
林珣趴在我桌上,就呼呼睡過去。
他走了,我的世界,也變得一片空白起來了。
坐在凳上覺得,不知道要去做什麼。
上官雩,為什麼痛苦,還是不願我相陪呢?
上官雩,很多很多的問題,為什麼不給我一個答案,就走了?
你說,我是讓你掏心挖肺的小丫頭,可是,現在是你挖走了我的心啊。
“別走,別走,初雪會不開心。”林珣還在喃喃自語著。
“初雪,東西。”他又無意識地摸摸袖子。
是上官雩留給我的嗎?我急急地去看林珣的袖子,卻是空無一物,讓我好是失望啊。
我搖著他,急急地問:“林珣,上官雩給我留了什麼?”
“寫了信哦。”他笑著說。
可是什麼也沒有,他現在酒醉,必也是說個不清不楚的,既然一夜都等了,也不差幾個時辰。
我靜靜地等著,等到日頭高升,林珣酒醒之時,給他衝泡了濃濃的茶,幾杯下去,他也差不多清醒了。
甩甩頭,接過我手裏的濕巾子抹臉,呼著氣說:“初雪,他走了。”
我點點頭,心情已平複下來了,走了,走也是好,這終究是是非之地,我也不喜歡留在這裏。
“他有沒有說什麼?有沒有給我什麼?”我緊張地問著。
林珣一垂頭,摸摸袖子,“我沒有給你那信嗎?”
我搖了搖頭,他臉色一變,“初雪,我必是在宮牆那裏吐的時候,不小心弄丟了,現在去找找,看能不能再找回來。”
我歎口氣拉住他,“早上公公們會清掃,必是沒有了。沒有關係,丟了就丟了,我想知道他跟你說過什麼。”對我來說,很重要。
林珣想了想說:“他滿懷痛恨,一天也不想留在京城,我讓他多想些你,他卻隻有苦笑,說你就要做太子的妃子了,他倒不如離開。”
“為什麼都這麼奇怪?他的傲氣呢?他不爭了嗎?我不清楚這之間發生了什麼事。我倪初雪豈是人家說要納我為妃,我就乖乖披上紅蓋頭的?”我氣憤啊,上官雩,無論我好說歹說,終是走了。
林珣卻歎了一口氣,深重地說:“因為,他太了解你了,初雪,你在宮裏的牽絆,終是深的,你爹已做了秦淮知府,你可知?”
我搖搖頭,“我什麼也不知道,升也是他們說了算,查辦,也是他們說了算,政朝之事,總是不明不白的。”
“他不想讓你為難,倒不如離開你,還有好些什麼樣的事,說得含糊不清的。似乎說,如果有緣,定能相見。”
我氣恨地抓著拳頭,我恨我自己,不夠自私,為什麼要回來?他說得對啊,我終是太多的牽絆,我放不開,他了解我。
他痛苦,他離開,他選擇讓我恨他。
手緊了又鬆,鬆了又緊,卻始終不知要說些什麼。
淚在眶裏打著轉,他的走,可以讓皇宮清靜下來。
傷心的,隻有我一個人而已,受傷的,隻有他而已。
有緣不能相守,何止讓人心痛,我就真的注定和他有緣無分嗎?我看不透紅塵俗世。我貪戀人世間的愛恨嗔癡,我所動過心的男子,到頭來,都會遠離我。
算了吧,算了吧,也就這樣了。徒留在這宮中,一腔的空恨。
我低下頭,滿腔的沉痛。
“初雪。”林珣輕輕地抓著我的手,“別難過。”
我搖搖頭,手指好是冰涼啊,我自己的路,還是要自己走,我以為,我找到了我的靠山,我可以停下,我什麼也不用去想。終究,我還是要走自己的路。
隻有生存著,才會有機會、有緣分再見。
錯過的緣,終是錯過了,再遇上也是徒增了遺憾。
我不難過,至少我愛過傷過痛過,現在,我唯有看開。
“初雪,我設法跟上官雩聯絡上,讓他再寫一封信給我。”林珣的眼裏,滿滿都是愧疚。
我輕笑,有些苦楚,有些難受,“不用了,林珣,其實說來說去,都是我太貪心了,如果那一次我出宮的時候,不肖想那一點寵愛疼愛,我和他,誰也不必再受傷了。”
如果連天也不再給我和他機會,緣分,就在這裏畫上了最後的一個落腳點。
“林珣,別放心上,是我和他沒有足夠的緣分,如果不是你,我和他早就沒有後續,謝謝你,謝謝你的成全,讓我圓了更多的私心。”
他拍拍我的肩頭,“哭吧,初雪,哭出來,會比較好受一點。”
“我不喜歡哭。”我輕輕地喃語著。
他輕擦著我的淚,輕輕地低語:“那就不哭,那你笑一笑,倪初雪笑一笑,有什麼過不去的坎,再見,就不要再錯過了,上天給你們遇見的緣分,也不會差最後的一步。”
我嗚咽著,“我也笑不出來。”
他輕擁我,歎著:“初雪,你也才十七歲的小丫頭啊,你的肩頭,還是很脆弱。”
我縮著肩,“我好想哭。”
“那就哭吧,不要再想太多,哭累了,就睡一覺,明天我們去畫畫。”
“林珣,一個一個都離開我了,我不知道,到了最後,是不是隻有我一個人?我不喜歡這樣子,我真的害怕。”
我的心,也迷惘起來了。
我想鬆下肩來,隻做一個傀儡般的宮女,可是,我總是做不到。
他仰起頭,眼裏有些濕濕的,低沉地說:“初雪,我不會離開你,如果你沒有出宮,我就永遠不會離開宮裏,我會陪著你。你總不會永遠待在這裏的,你會出宮的,初雪,堅持啊,過一天,你就少一天了。屆時,天涯海角,我都陪著你去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