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漸漸的火辣了起來。
沒有一絲風,地裏的麥子雖然一片金黃,但沒有掀起漂亮的麥浪。
麥浪……許小閑一屁股坐在了山腳的樹蔭下,取下草帽死命的扇著,臉上忽然笑了起來,麥浪這個東西也不知道是那個文人發明出來的詞彙,倒是形象、還帶著浪漫的色彩。
可在農人的眼裏,它有個屁的浪漫!
正在收割著麥子的農人們心裏想的不過是今歲能有多少收成、繳納了稅賦,除去地主的那一份,自己能夠餘下多少罷了。
他們或許有著豐收的喜悅,隻怕更多的是盤算著賣掉屬於自己的餘糧,能夠換回多少粗糧,能不能夠維持一家人一年半載的口糧。
季星兒香汗淋漓的杵在許小閑的身邊,她穿著一身黑色的勁裝,帶著黑色的麵巾,背著一把長劍,倒是有幾分武林高手的模樣,隻是額頭上細密的汗珠兒和眼裏焦躁的神色出賣了她。
這麼熱的天,在家裏呆著不舒服麼?
我為啥要這樣受苦受累的保護這個瞎跑的姐夫?!
就為了那二兩銀子的保護費?
這裏是楊莊,這些日子以來,已經陪著該死的許小閑跑了足足三個村子了,可這些地方他似乎都不滿意,也不知道他究竟想找個怎樣的地方。
杜師爺也是一肚子的苦水啊,還沒地方去倒!
這是季縣令交代個他的任務,他要陪著許小閑,直到許小閑找到適合修建水庫的地方。
他坐在許小閑的身旁,許小閑卻忽然聳了聳鼻子站了起來,“咦,這地方有香爐草!”
說著這話,許小閑跑去了山下的草叢中,扒拉開茂盛的野草,他找到了一株散發著清新香味的草,然後他的眼睛一亮,他看見了另外一種他一直在留意的植物——馬錢科鉤吻屬的鉤吻!
這個東西能夠找到一株就極有可能存在一片,他抬起了頭來,果然,就在不遠處的灌木叢中,簸箕那麼大一片的鉤吻綻放著鵝黃的花朵開得正豔。
鉤吻是一味中藥,它有鎮痛鎮靜抗炎殺蟲止癢等等神奇的功效,但同時,它的全株都有劇毒,如果處理不當,當真是要命的玩意兒。
傳說中牛掰的神農,就是嚐遍百草的那位,他就在嚐鉤吻的時候翻了船,最終一命嗚呼。
許小閑走了過去,小心翼翼的采摘了幾株用手帕包了起來,若無其事的塞入了袖袋中,又采了幾株香爐草走了回來。
“段山、段山……”
帶著倆兒子正在歇息的段山跑了過來,許小閑將這香爐草遞給了他,“用這玩意兒煮一壺茶,能祛暑解渴,正好就著這野茶吃點幹糧。”
“好……”段山就地撅了個坑,拿著水壺去了溪邊取水。
許小閑又坐了下來,忽然看著杜師爺問道:“劉能劉捕頭這些日子去哪裏了?”
劉捕頭原本是受季縣令之命住在許小閑府上保護許小閑的,可一晃眼好些日子沒有見著他了。
“還不是因為涼浥縣的稅賦!”杜師爺搖了搖頭悠悠一歎:“咱們這大辰,北境之地的民風頗為彪悍。當今歲納稅的核定傳出去之後,莫要說老百姓,就是各村鎮的大小地主也不樂意了。”
“為了防止出現民變,季大人早就將縣衙的所有捕快都派了出去,一來是威懾那些鄉紳,二來也是為了勸解,畢竟咱們涼浥縣並沒有駐軍,萬一真的發生了百姓聚眾鬧事……這事兒可就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