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2 / 2)

她是個短命的,範伸不該娶她。

範伸自來討厭女人在他跟前哭,可此時那輕輕的嗚咽聲比起鑽心的喘咳,突地就動聽順耳百倍。

範伸頭一回生了慈悲之心,溫柔地道,“不會有事。”

至少成親前,他不會讓她有事。

薑姝滿懷感激,“多謝世子爺。”

“不必見外。”

安靜了不過片刻,喘咳聲又接了上來。

範伸神色不動,擱在膝蓋上的手,卻緩緩地攥成了拳。

馬車一路向前,似乎比以往任何一回都要漫長,待到了薑家門口,車軲轆子剛停下,不待嚴二上前,範伸已先一步從裏掀開了車簾,提醒薑姝,“到了。”

薑姝緩緩起身,絹帕抵在唇角,還未喘咳出來,手腕便被範伸一把握住,穩穩地將其扶下了馬車,“回去好好歇息。”

“多謝.......”

“外麵風大,早些進去。”

薑姝點了點頭,“世子爺今日生辰,姝兒祝世子爺平安喜樂。”

範伸勾唇一笑,“好。”

薑姝一轉身,範伸立馬回頭急步上了馬車。

一張俊臉清冷寡淡,再也瞧不出半點溫柔。

此時那喉嚨似是被什麼東西卡住了一般,癢的他抓心撓肺。

直到捏住喉嚨,咳出了兩聲,才稍稍舒坦了些。

嚴二走過來隔著車窗詢問,“世子爺,咱還回醇香樓嗎?”

範伸沒答,伸手取了馬車內的水袋,灌了一口涼水進喉,待那冰滲的觸感從喉間一直蔓延到五髒六腑,範伸才慵懶地往那馬車壁上靠去,“進宮。”

進宮複命。

順便找太醫問問,有沒有治標不治本的法子。

若日後進了他侯府,再這般喘下去,她沒死,他倒是先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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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到了宮殿,天上已落起了蒙蒙細雨。

淅淅瀝瀝隻打濕了金磚麵上一層,漫天的陰霾卻從狹長的甬道一直席卷到紅柱大殿,沉悶又陰暗。

範伸換了一身官服,暢通無阻地到了正殿。

皇帝歪在軟榻上,聽太監稟報,“陛下,範大人來了。”瞬間提起了精神,“快,快讓他進來。”

範伸進去時,皇上已從軟榻上坐了起來,一臉迫切地問道,“韓家可有動靜?”

精幹的一雙銳眼,不見半絲病態,並非如傳言所說大限已至。

範伸正欲行禮,皇上抬手袖子一掃將其打斷,“免。”

範伸便直接回稟道,“目前沒有。”

皇帝的眼睛慢慢地眯成了一條線,半晌笑出了一聲,“倒是個能忍的。”

說完又不放心地道,“繼續盯著,朕倒想看看,這長安城,還有哪些人沉不住氣。”

他選個秀怎麼了。

他還沒死呢,個個都想忤逆他,巴不得他死了太子能早日登基。

既如此,他便讓這些人統統死在他前頭。

範伸了然,“臣會處理幹淨。”

範伸的態度,讓皇帝頗為滿意。

如今在這朝中,也就隻有跟前的範伸能讓他徹底地安心,不僅能幫他擺平彈劾他的臣子,還能為他鏟除異己。

身上那股毒辣勁兒,像極了他年輕之時。

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弑兄長,手刃胞妹,正因為狠得下心,才有他今日的皇位。

皇上心頭莫名一安,想了起來,“朕聽說,你訂親了?”

範伸點頭,“是。”

皇上一臉疑惑地看著他,“朕為你說了那麼多門戶,你一個都不滿意,轉頭卻自己找了個病秧子,你圖啥?”

範伸下意識地吞咽了一下喉嚨,平靜的道,“臣之所好。”

皇上盯了他好半天,見其神色認真不似玩笑,這才突地一聲笑出了出來,搖頭便數落道,“你啊你,目光短淺,薑家一門早已落魄,朕怎不知,你啥時候有了這個怪癖......”

雖是一番數落,皇上卻明顯輕鬆了下來。

他生平最恨的便是拉幫結派。

太子和韓家,便成了他眼中釘,心頭刺,他雖恨卻除不掉。

但萬幸,他還有範伸這把刀,“今日是你生辰,朕就不耽擱你了,夜裏若是得空,便替朕去城門口轉轉。”

明日就是選秀,這幫子世家再不走可就沒了機會。

範伸一如既往的幹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