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花原本是鎖夏城邦的舟人,數年前東海聯盟和渤海聯盟交戰,鎖夏城毀於一旦,隻得逃難到此。
“這幾年很辛苦吧。”
“還好,小彘很懂事,基本不讓我操心,他就好像通靈了似的。”
“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其實他還算命好的,我看你常常叫他少爺,想必很寵的他吧。”
第花眼神有些黯然:“其實我也隻是他家的女婢啦,當時遭了災就把他抱出來了。”
“那屋裏的就是你家夫人?”
“不是,她隻是少爺的乳母,當時是她帶著我們逃出來的。”
“哦”既然當時是她帶著第花逃出來的,肯定是清醒的,隻是現在變得如此瘋瘋癲癲?雕仇丹青忍不住問到:“她如何變成這樣?”
“原本我們打算去她家暫避,卻看到亂軍將她的兒子摔死”第花神色黯然:“然後她就變得癡癡呆呆了。”
親眼見到自己兒子身死,雕仇丹青感同身受。沉默片刻問到:“那雪兒呢?”
第花有些難以啟齒:“逃難途中遇到歹人。”
第花的話言未盡,意已明,雕仇丹青不再多問。要照顧小少爺,又要照顧待產的瘋姑子,真不曉得這幾年這個女子是怎麼熬過來的。
“少爺跟著我也是吃苦,我又沒啥本事,最多就是會打打漁,織織網,本想著在微山湖上找條船過活,沒成想到了這裏才知道葳瀾公國封鎖了湖麵,不讓百姓打漁,沒法子隻好到處乞討,又碰上大災,日子都不曉得怎麼過下去了。”第花其實並不想說明她和小彘的關係,這些年來,她可以說像是母親一樣照顧小彘,但內心卻不敢認這個“幹兒子”。主人家的骨血,是她這種婢子能夠攀扯的?自然不是,所以一直都是含糊其辭。
“不讓百姓打漁?還有這等事情?”葳瀾公國曾經是東海聯盟的掌盟公國,在河間諸侯之中地位極高,如何會下達這種不通人情的禁令?
“也不是不讓,隻不過上一任葳瀾公爵去世之後,留下兩個兒子兩方正在爭奪城堡,政令一天三改,一會讓,一會不讓,漁民們不清楚去那邊交稅,就幹脆不打漁了。另外兩方曾在湖裏作戰,燒了許多船,死了很多人,不久這一帶就發生了疫病,大家都說是魚吃了人,又被人吃了才產生的疫病,大家夥都不敢吃魚了。”第花滿臉的無奈,她本是個外鄉人,不曉得裏麵的道道,當地漁民都不打漁了,她自然也就諱莫如深。
“漁民不打漁,怎麼過活?”這就好像要馬兒不吃草,牧民不打獵一樣,難道河間的當權者治理領地都這般兒戲。
“他們去當船夫呀,這些年大頌將運河疏通了,很多貨物都從宴湖城運輸,往來的運河船很多。宴湖城以前叫做宴湖堡,現在都是一座大城了,需要很多人,周邊不少人都在那裏務工。”
雕仇丹青皺眉道:“既然有城市發展,為何你不再裏麵找份活計?”
“糧食好貴。”
的確,一個城市的建立,必定是人口的彙聚,糧食的增產,城市的人口大部分都會脫離土地,在中原大城市大領主很多,他們汲取了太多的資源,小的城市想要發展,在糧食和一些必要資源的搶奪上存在天然的弱勢。尤其是這個宴湖堡,堡主的爵位僅僅是子爵,先前隻不過葳瀾公國下一個不起眼的小領主,葳瀾公國內訌,無法保證淮海運河暢通(江南物資多以海船北上,從連雲港落船,經過運河轉運彭城、徐州),南頌花大力氣疏通已經廢棄的大運河揚州到微山湖一段,使其重新成為江南與河北聯係的大樞紐,從而成就了坐落在微山湖口的宴湖堡。
日漸增多的人群對地方經濟的發展是好處,可河間二盟的內戰以及整個地區糧田的縮減,土豆的天災,讓這個剛剛崛起的新城市難以適應,許多規章尚未優化,社會分工還未完成,大量難民的湧入,吞噬了從江南運來的糧食,密集的人口又帶來疫病,讓宴湖堡一下子陷入萬劫不複的境地。
雕仇丹青這次奇襲的目標最初就選擇這裏,隻要占領此地,就能完全切斷頌朝與河間的聯係,沒有水運,再多的糧食單靠人力、畜力,根本無法滿足整個河間的需求,占領湖口,就等於掐住了河間諸侯的脖子,到時候西亭東出齊魯,必定一馬平川。
但瘟疫讓他不得不考慮另外一個方案,畢竟除了占領這裏,還需要堅守,沒有哪隻軍隊能夠在瘟疫橫行的地方駐守,雕仇丹青不打算帶著他的族人冒這個險。於是才選擇了河間精神象征的曲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