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以後,韓月醒來時已經天色昏暗,圓月初升,隻聽得旁邊水聲嘩嘩作響,震耳欲聾,在月色下銀光閃閃,又抬頭仰望,但見四周崖壁峭然陡立,高得無邊無際,知道自己已然落在穀底,卻也不禁深感奇怪。
他想起那時的自己,自從被千麵人一掌擊中,便身不由己地從懸崖上墜落,如此深的山穀哪有命在,又如何能醒得過來呢?
當下趕緊摸了摸身體,居然又是絲毫地無損,於是縱身一躍遠離水澗,卻又發現自己尤如未曾受傷一般,也孔武也有力,就像剛剛無非是做了一場大夢,不覺登時一愣,硬是想不通是何道理。
正此時忽見有一隻棕黑色的高大馬匹徑向他奔來,站於身旁顧自地瞪著他甩尾,月光灑於其身隱隱生輝,知道是匹好馬,不禁撫摸著它輕歎道:“野馬啊野馬,你怎麼也跑到這裏了呢?莫非邊城戰事多,與舊主離散了麼?”
那馬輕嘶一下,竟輕輕地點頭,好像能聽懂人話般,那兩隻大眼清澈而透亮,顯得很有靈性。
韓月看著它,卻是不由得心裏傷感。
再好的馬匹,如今離開舊主,隻能到處地找尋,成了一隻到處流浪的野馬,而現在的自己,也不知在這深穀之地暈了幾天幾夜,也不知魯大有他們生死如何,又想到那千麵人的武功著實高深可怕,尤其那雙眼睛,貌似竟能勾魂攝魄一般地詭異,想想他們必是生機渺茫。
複又想到龍七,被關在東廠的大牢裏不知狀況如何,恐怕也早已讓折騰得九死難得一生,還有汪楚楚……
於是頓時跌坐於地,傷心地喃喃道:“都說江湖險惡,現如今隻落得我不知何去何從,出道以來所認識的幾個好友,個個都身處險境、生死未卜,此時的自己又與這野馬何異?”
不多久,月色越來越明亮,看那圓月漸漸地爬上中天,耳邊的秋蟲鳴噪聲越來越響,又看看原來跌落的地方,正是五丈開外的水澗旁邊,竟然有一道明顯的人形印跡,清晰可見那裏本是一處由淤泥所積結的泥草地。
韓月自然不知此刻的他已然開了天眼,是以能看得更清更遠,還能不複再被攝魂術所控,但也由不得不驚訝,心想莫非真的有造化麼,從那麼高的懸崖一直掉到穀底,這麼巧就落到那河邊的泥地裏,又莫非當時正好河水漫岸導致淤泥鬆軟,才不至於被跌成重傷不成?
然後呢,在暈死期間,懷裏剛好還有王者水晶護體,又慢慢地修複了自己的體能麼?好像自己經此一跌,卻非但未讓弄得神智不清,倒叫眼睛更加地敏銳了?
於是韓月摸了下懷裏,知道那顆王者水晶仍在,未被震出,情不禁再次奇怪地感慨:他兩次落崖兩次大難不死,偏偏兩次都有奇遇。上一次他碰巧得了王者水晶與“六合伏魔陣”,此次又令他覺得雙眼著實地亮堂異常,還有一匹不知哪來的野馬,竟貌似極為親昵地繞著他不肯離去。
當下深感人生如夢般地直叫他哭笑不得,誠然是:如身處荊棘,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
念及於此,韓月心裏忽地登時豪氣上湧,他想既然天不滅我,那麼魯大有他們,還有龍七、汪楚楚等,或許也是另有造化的,與其在深幽的穀底歎息倒不如多想想辦法,再找他們去。
但若想找他們的下落,最好的辦法仍然是先找到慕容劍,因為魯大有、張興雨等人如若得以脫身,就必然會去慕容劍的住處,必然會商討著如何救出龍七。
想著韓月便突然跳起,拍拍馬背歎道:“好馬啊好馬,此處幽穀並非久留之地,你可記得來時的路麼?”
那馬卻是又如同聽懂一般,輕輕點頭。
韓月見狀不禁欣喜,暗想此馬果真極富靈性,也不知究竟從哪裏來的,好像跟他有緣似的偏偏極巧地出現在他身邊,委實是老天有眼。
於是他不再猶豫,翻身坐於馬上一拉韁繩,隻聽得那馬一聲長嘶,奮蹄便往穀底一側的小徑奔去。
韓月坐於馬背,隻見一路上那小徑雖然皆野草叢生,彎曲路險,但那馬卻尤如腳下長眼一般疾馳如風,儼然是一匹平生僅見的寶馬,隻轉眼功夫便跑出此穀,又繞道向另一處奔去。
不久道路越來越寬,明月仍然掛於中天,借著皎潔的月光,韓月看見此時已經上了一個坡地,隱約可以見得到四周的山峰,不禁又是一番驚喜,心想幸好能得此馬有如神助,否則憑他一己之能,在那個貌似無路可走的穀底,少說也非得幾天時間尋路。
且說就在他暗自驚歎時,突然地看到遠方約兩百餘丈外的山壁邊,有一堆火光閃閃爍爍,當下趕緊勒馬停住,奇怪地望著暗想,如此的荒山野嶺,夜色已深,怎地還會有人在那裏作什麼?莫不是,魯大有、慕容倩倩他們從千麵人等忍者手裏逃脫,又不敢再走那條山道,隻能先躲於群山深處麼?
雖明知這樣的可能性極小,不過韓月仍然很好奇,反正他也是死裏逃生、怕無可怕,是以便驅馬緩步向那裏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