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哥,你在幹嘛呀?”
清脆得像是山間泉水叮咚流響的聲音,在安樂身邊的黑暗中響起。
‘小甘香?’
安樂自然能輕易認出聲音的主人是誰,可正是認出了她,安樂才愈發驚訝。
他其實有所預料,寂靜墓地的夜晚,並非是將人們的感官徹底剝奪。
而是用這片黑暗和死氣的共同衝刷,用更強烈的刺激,將這份感官所覆蓋。
其性質,就好像是人被蚊蟲叮咬後,會用指甲劃過長包的地方,以痛感來緩解難耐的瘙癢。
安樂之所以看不到、聽不到、聞不到四周的環境,便是因為有一股更強烈的刺激,覆蓋了他的感知。
‘可為什麼,我能聽見小甘香的說話聲?’
‘是因為……她身上的某件超凡遺物?’
安樂心想著,隨後問道:“小甘香,你能看見我在做什麼?”
“能看見呀。”
甘香的語氣很天真,安樂都能想象出她笑著露出的尖尖的小虎牙。
“我還能看見,大哥哥身前有一個傻乎乎的大姐姐呢!”
“而且……大哥哥你的手,放在她的……”
小甘香忽得有點驚慌:“大哥哥,我是不是不該說話呀?”
安樂:“……”
假如身前的確有一個身高稍矮些的女性的話,那他伸手的高度,的確差不多就在……
不過,他什麼都沒感覺到啊!
就算真的摸到了,也和沒摸到一樣。
比起這微不足道的小事,安樂從甘香的回答中聽出——
她不僅能在黑暗中看見自己,聽見自己所說的話,還能目睹那些詭異“視線”的源頭。
可按照她的說法,大姐姐?
安樂微眯起眼,輕聲問道:“小甘香,你能和我說說,那個大姐姐長什麼樣嗎?”
“喔,好啊。”
小甘香認真的觀察了一會兒,說道:“傻乎乎的姐姐有一雙眼睛、一個鼻子、一個嘴巴,還有兩個耳朵……”
安樂:“……”
果然,還是不要期待甘香的外貌描述能力比較好。
他再問道:“有什麼特別的特征嗎?”
甘香:“唔……”
“她長得不是很好看,比不上帶著貓的大姐姐,更比不上我的媽媽。”
“她的皮膚很白,白得嚇人!呆呆的、傻乎乎的,一動不動的。”
“還有還有,她一直目不轉睛的盯著大哥哥你看呢!”
安樂心中微沉,猜到一種可能性。
“周圍,是不是不隻有她一個人?”
“誒,大哥哥你怎麼知道?”
甘香驚訝道:“大哥哥你也能看見嗎?有好多好多好多好多……和她很像的人呢!”
她用了四個“好多”,來形容附近這些存在的數量。
如同安樂所想的那樣,那些“注視”的源頭,在甘香看來,全都是一個個人類!
——起碼,在表麵上是人類的存在。
他們神色空洞,像是一具具被無靈魂的、被操控的木偶,漫山遍野的矗立在寂靜墓地上,和那些死寂的、詭異的墓碑為伴,好似在舉行一場與死亡相關的盛大巡禮。
而且,他們每一個人,都以惡意的目光,凝視著安樂。
‘他們為何會出現?’
昨天晚上,安樂可沒感受到這些家夥的出現。
而且也沒聽貓夫人提及過。
極有可能,這是在今晚才出現的異變。
‘和我念出的那兩句話有關嗎?’
【死亡是一切的終結。】
【在那充滿奇異的萬古之中,即便死亡本身也會消逝。】
現在回想起來,在那麼巨大的一張墓碑上,安樂能第一時間注意到這兩句話,本就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下意識的將它念出口,似乎也並非出於安樂自身的意願。
就好像是將墓碑矗立在此地的人,設下的手段,讓人在理解這句話含義的瞬間,就將其脫口而出。
從而觸發這片寂靜墓地中的某種東西。
於是,這些家夥便冒了出來,飄蕩在夜晚的墓地。
‘不過,它們真的隻會在晚上出現嗎?’
安樂在心裏打了一個問號。
對它們的身份,安樂已有猜測,隻是需要到白天,才能真正驗證。
安樂隨口問道:“小甘香,你現在在哪裏呢?”
“我在這兒,我在這兒呢!”
清脆的聲音不斷靠近,像是黑暗中的一抹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