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堅持讓父親送我去鎮上的醫院,一連五天的高燒,反反複複,但我腦子卻清醒得很,隻是身子無力,如同在火上麵烤一樣,又如同掉到冰窟窿一樣,想起三年來,不知道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白眼,莫不是此刻終於要解脫。
病房外麵,傳來母親低聲地試探:“要不我去把孩子外公請來。”我知道有這麼個外公,卻無緣相見,他不怎麼跟我們家來往。逢年過節也很少見到,不知道是什麼原因。
父親猶豫了一會說道:“去吧,他長年不在家裏,能不能找到還不一定……”
當天晚上,我就看到外公戴著一頂草帽,穿著草鞋進來,最難忘的是他的一雙眼睛,好像可以看透一切一樣。
看起來有點鄉村陰陽先生、風水師的做派一流,一進病房就把父親和母親趕了出去。
外公盯著我看了兩眼:“蕭棋。你有三年之災,如今快要滿了。扛過去了,後麵的路會好走一些。若是抗不過去,就不好說了。”
外公把針頭拔了下來,接著說道,“咬你的那隻蟲子叫做吸陰百足蟲,生在在群山百穴之中,專門吸食陰氣一類的東西。被你遇到了,破了你的百陰纏身,算你運氣好。因蟲子有些毒性,在你身上一爬,你就要燒上七天……”
外公這麼一說,倒讓我想起清明節晚上,跑出去吐酒的時候,出現的長辮子老人“明天你到我家,我幫你治治。”難道真的是我祖先顯靈,我一時之間腦袋轟鳴。
但事情真真切切就發生我的麵前。清朝的人都是留辮子的,老人就留了辮子;讓我去他家,我也真的去掃墓了。
吸陰百足蟲跳到我身上跑了一趟,不叮我不咬我,反而把我身上的陰氣給吸走了。隻是蟲子有些毒性,害我無端高燒了五天,也真是幫我“治治”陰氣。
難道真的是那個道光年間死去祖先顯靈,派了一條蟲子給我消災解難的……
我是死硬派,想著隻是醉酒出現幻覺,才看到長辮子的老人,冷笑兩聲:“百足蟲要麼是黑色,要麼是黃色,哪有白色的百足蟲?退一步說,我年輕氣盛,身上怎麼會有陰氣?您不要再蠱惑我了……快讓護士進來給我打針……”
外公看出我的不信,將草帽拿起來:“你身上為什麼有陰氣,我還不知道。我去查一下,看有沒有線索,三天之後回來。”伸手在我腦袋上麵念了兩句,嘀咕了兩聲。帶著草帽連夜出發了。
說來也怪,外公一走,我便感覺身體涼快了不少,不過兩日果然就出院。
算起來從發燒到我完整無缺地出院,正好七天七夜。
出院的時候,我問起了外公的職業。母親開始一直不肯說。父親把大口的高樂高杯泡的茶喝了一口,笑著說道:“阿棋在社會上麵混了幾年。你說一說也無妨,他信與不信也不重要!”
母親猶豫了一下,才開口說了起來。
原來外公是一個地師,民間稱為風水師,有的稱為陰陽先生。
母親呢,是外公撿回來的孩子。母親嫁人後,外公就很少來我們家走動,不想把晦氣帶給我們一家人。
聽母親一說,神棍兩個字忍在嘴邊沒有說出來。
畢竟我還是不太願意相信,蟲子吸陰氣、三年之災、百陰纏身的古怪說法,但有些地方用科學似乎也說不通,一時之間我還是很為難。
外公離開三天之後,果然回來。不過和三天之前前相比,眼角深深陷了下去,精神頭大不如前。他告訴我:“事情已經都解決,你好好養著,不會再有多大問題,也不要去亂想。”
“你跟我說說什麼是百陰纏身?”我一直繞在心口,還是問了起來。
外公將草帽拿下來,彈了彈灰塵:“百陰纏身有人收集了各種陰氣,像一顆種子一樣種在你的身上。可以改變你的運程,一旦爆發,你很可能成為一個活死人……”
對於外公的裝神弄鬼,我不知該如何評價。
後來,我才知道,我身上的陰氣是外公的一個宿敵種下來。外公和宿敵幹了一架之後,我才得意解脫。而最需要感謝的還是派來白色百足蟲的拖辮子祖先。要是你也遇到有人喊道:“到我家坐坐,我請你吃個飯。”如果是半夜的話,你最好還是不要去……
當時我低頭“噢”了一聲,心中滿是鄙夷,心中想著的是早日出去掙生活。
外公臨走前說道:“我知道你不信。等幾天我帶你去看看。你就知道我說的話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