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給我盛稀飯的時候,忽然抱怨道:“龍遊水他個……老東西。還真的把衣缽傳給你了!”母親這樣直呼外公的名字還是第一次,而且還是以這種口吻。
我是她唯一的兒子,她心中怨恨責怪外公,這或許是最好的解釋。我苦笑勸媽不要埋怨,你不總是說各人有各人的命,這可能就是我的命了……
白色瓷碗裏麵的肉粥溫度剛剛好,上麵還漂著兩片調味的薑片和幾點綠色的蔥花。
聞著粥的味道,我張開嘴巴接過母親喂上的一口,忽然嘴裏麵咬住一片肉絲。一股惡心感侵襲而來,將嘴裏的稀飯全部吐出來,原本肚子裏麵什麼都沒有,隻能連著幹嘔了數次。
眼睜睜地看著白懸死在我的眼前,慘不忍睹,對於常人而言,很容易留下心理創傷的,我也是個常人,也不例外,在接下來一段時間裏,我都抗拒肉食。
母親連忙把我麵前的被單換了,說那吃點水果吧。
我雖然不想問,還是忍不住問道:“審問我的白警官最後怎麼樣了,還活著嗎?”
母親聽了這個,恨恨地說道:“白懸,消失得無影無蹤。派出所裏麵沒有見到他的人。家裏也沒有。一個大活人就那麼不見了。沒人知道他去哪裏了。就算死了,跟你也沒有關係。你是我兒子,我相信你不會殺人。”
我沉默不語。驟然想起,《集成》裏麵講蟲師放出來的毒蟲若無人命在手,對於蟲師本身會有傷害。
我吃了外公專門給我炒的一盤“肉菜”,種在我身上的食腦蟲毒蜈蚣沒能要了我的命。反而被我吐了出來,可憐的白懸成了替死鬼,成為食腦蟲的美味佳肴。食腦蟲食用了白懸的腦漿和骨髓。其他的蟲子吃掉了白懸的血肉和髒腑。
是蟲師嗎?我心中也不敢確定。
但我可以確定,若沒有外公給我吃下的那盤肉菜,消失得無影無蹤的人肯定是我。
那個用蟲的人太狠毒,手法也匪夷所思。而那天晚上給白懸打電話的人,很可能就是用蟲害我的人。
母親在我發呆的時候,給我削好了一個蘋果。
我連忙告誡母親:“媽,你先回去。沒事少出門。你回去之後,找一雙老婦人三寸金蓮的襪子,一隻給你,一隻給我爸。帶在身上,不要放下來。”我想了一會,又補充了兩句道:“去超市買幾箱礦泉水回家去,不要喝井裏的水,煮雞蛋吃。別的東西一律不要吃,等我回去。”
母親沒有多問,點頭說記住了。
“相信政府。相信組織。”母親說完話就提著肉粥離開了,留下了三個削好的蘋果。
看著削好的蘋果,我眼睛通紅。
我內心深處擔憂的是,那個下蟲的人把矛頭對準爸媽的話,那麼,我就成了大罪人。
外公死得時候,我並沒有太多傷心難過。因為感情的東西是相處多了才有。
可父母卻不一樣……二十多年的養育之恩,骨肉相連又豈能是割舍的……
我一口氣吃掉母親給我削好的蘋果,想盡快地恢複體力,找到一個解決的辦法。我的自由被禁錮,無法出入病房,關於外公的事情我也不想讓母親插手。
我等人問話的時候,沒想到第一個進來的是馬豔。
馬豔臉上雀斑很多,眉毛也有斷眉,相書上說,到了中年有牢獄之災。膚色很白,可以看出營養很好,不像是鄉下生養的孩子,身材也屬於高挑的模樣,來見我的時候也穿得不是很保守,似乎胸比之前要打了一些,我不準裏麵有沒有墊墊子,一雙眼珠子滿是後悔。
進門就說道:“蕭先生,對不起。我有眼不識泰山。你不要怪罪我。我隻是受了白懸的蠱惑。這一切都是他的錯……”
馬豔清楚白懸的下場,以為是我動手收拾的,想起我說過有一百種方法收拾她,不由地害怕,才來找我。
我知道惡人自有惡人磨,也懶得解釋,冷冰冰地說道:“事情有那麼簡單的嗎?”
馬豔似乎刻意向我展示了青春朝氣的身體,擠了擠胸前的幾兩肉,暗示地說道:“蕭先生,如果你願意,我可以單獨請你吃飯……賠罪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