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停雲心跳驟停半拍,慌慌張張地跪在地上,顫聲道:“小人,小人是雲竇山雲家村人。”
“去往何處?”
“望南府……雲柳鎮,”他將袋子拖出來,緊張地將藥材翻了出來,又怕弄髒弄濕,動作極為小心翼翼,“去賣藥材。”
霍決目光落在他的手背上。
這雙手又粗又厚,手指還比一般人短一截。
他看了一眼便將目光移向其他人。
除了下水被船家撈起來的船客之外,船上連席停雲在內,還有三名原來的船客,一個出門訪友的文人,一個是去望南府投親的老漢。
被撈起的船客不敢靠近霍決等人,寧可濕濕嗒嗒得和船家一起擠在船頭。
霍決看過去,“過來。”
船客嚇了一跳,撲通一聲跪下了,“王爺饒命。”
霍決道:“你怎知我是王爺?”
“他們不是這麼……叫的嗎?”船客以為自己說錯了什麼,抖得越發厲害。
霍決無聲地看著他。
席停雲突然注意到,那人的身量與自己易容之前十分相似。
赦僙對船客道:“王爺讓你過來就過來,哪來這麼多囉嗦的廢話。”
那人這才手腳並用地爬到船艙。
赦僙伸手抓了他一把,將他提到麵前,笑道:“看不出你樣子窩窩囊囊的,身子板倒挺結實。”
船客注意到霍決的目光一直粘在他身上,越發不敢動,隻好陪笑道:“小人平日裏靠做短工為生,所以胳膊腿還有些力氣。”
楊雨稀看赦僙的手摸向船客大腿,忙伸手打斷道:“入了水本就容易得風寒,再被你這麼一嚇,沒毛病也嚇出毛病來了。”
赦僙這才放開他。
楊雨稀轉頭看霍決,發現霍決已經移開目光看別處去了。他無聲歎息。世間哪有席停雲正好也在船上這樣巧合的事。
赦僙是個閑不住的性子,扭頭又和席停雲他們搭訕起來。
文士是個健談的人,沒多久,就放下戒心,與赦僙聊開了。
有他們兩人的聲音作伴,船上倒也不顯得太沉悶。
席停雲知道自己若表現得太過沉靜反而會引起注意,便時不時地插上兩句,十足一個投機市儈又膽小如鼠的商人形象。
霍決沒有再開口。
可是對席停雲來說,他的存在仿佛一把無形的枷鎖,無時無刻不叫他提心吊膽。
好不容易,船終於到了對岸。
赦僙不等船停靠,就跳上岸邊,探查四周情況。
席停雲見霍決一路上並未對自己起疑,稍稍放下心頭大石,目光留戀不舍地偷瞄了一眼。今日一別,怕是再無見麵之機。往日種種,將成他餘生唯一念想。他如此想著,目光在霍決臉上停留的時間不禁稍長。
“看什麼?”霍決頭也不回地問。
席停雲一驚,雙腿立馬跪下,顫抖著說不出話來。
一道的文人看不過眼,打圓場道:“王爺聲名赫赫,深得南疆百姓敬重。我們實在沒想到有機會竟能與王爺同乘一條船,著實是不勝榮幸!”
“說得好聽。”霍決淡然地瞟了他一眼,目光突然定住。
文人心裏咯噔一聲。
席停雲不著痕跡地看了眼,發現他與文思思麵容有幾分相仿。
霍決道:“在何處供職?”
文人道:“慚愧,參加過鄉試,卻名落孫山,隻好出來散心。”
霍決道:“要不要來王府?”
文人吃驚不已,“多謝王爺垂青……隻是不知入府之後,有何效勞之處?”他雖然激動,卻還沒有到昏頭的地步。
霍決問道:“會做麵嗎?”
“……不會。”
“學。”
“……”文人心裏老大不爽,又懼於霍決之威,輕聲道:“這,南疆多的是手藝絕佳的大廚,王爺何必……何必強人所難?”
霍決眼神猛然一厲。
文人嚇得差點跳江,戰戰兢兢地補充道:“王爺若是府中有文書賬房之類的空缺,小生倒勉強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