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裏有什麼好奇怪的?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相互看對眼生意談成了,這能叫做奇怪?”
紅姐就像一根逆行倒施的刺,直接就給季老板戳了過去。
“紅妹,你聽我說,他……”季老板才剛起了個頭,就被紅姐捂著耳朵,用支在桌麵上的水墨折紙蒲扇給驅趕走了。
“他有什麼問題?他是我拉進群的,能有什麼問題?季海山,你是覺得我有問題還是他有問題?你有這種想法多久了?珠子鎮還在的時候就已經開是懷疑我了嗎?”
一大串的問題像連珠炮似的向季老板一下子就發射過來,紅姐尖利的聲音像刀子一樣刮在季老板身上,讓他原本想要說的話,全數咽在了嘴裏,一句都說不出來。
直到現在,他可能都還沒有意識到,原本想著和她就事論事地討論這個可疑的人物,可紅姐的反應激烈,他沒有機會反映更多的情況,並且還拉開了“翻舊賬”的序幕,這事兒怎麼話都還沒說兩句,就被支到了多年前古珠子鎮還在的時候發生的事情上去了。
那邊的紅姐把他三兩句罵道出不了聲,又接著說道:“你說我有問題,你就沒有問題?你季海山就從來沒做錯過事情?別以為我不知道,他哪裏隻在我店子裏買了東西?我不過是附送了他兩三件小玩意兒,你倒好,送了人家一整套季氏主打的係列新品,還留了名片。要是我們有問題,那你是不是也脫不了幹係?你錯沒有錯?”
季老板苦哈哈地點頭,道:“錯了,錯了。”
不是他隻懂得說這兩個字,而是紅姐根本就不會給他把其他單詞說出口的機會。
“那年珠子鎮被壞人侵占,裏裏外外被掏空得幹幹淨淨,你有沒有錯?”
看吧,翻舊賬的序幕已經開啟。就像這些年兩人已經爭吵過無數次的其中一次一樣,這個問題絕對不是第一次才出現,而這個問題的答案也漸漸地從季老板單方麵的否定,變成了肯定,最後又變成了沉默不語,幹脆一句話都不說,任他們隨便扣些什麼帽子下來,他應下便是。
若不是如今的芙蓉鎮已經有所起色,頗有些起死回生、生機勃勃的態勢,他季海山的日子也不會像今天一樣好過。
可說歸說,鬧歸鬧,他一邊承受著紅姐每隔一段時間就會發作一次的怒火,一邊暗地裏清醒地認為,這位名為傅柯宇的小夥子背後,一定隱藏著什麼讓人忌憚的東西,可能是龐大的財力,可能是權勢,也可能是別有用心的處心積慮。
前幾日不覺得,今天這麼一回想起來,傅柯宇在芙蓉鎮買東西買的十分輕鬆自然,沒有任何做作的痕跡,來店裏麵挑選東西的時候,眼光也比尋常人毒得多,遠不像一個懂行的外行人,在他的身上,他分明嗅到了一絲熟悉的氣息,可這小夥子看上去年紀不大,他們不可能曾經一起共事過,不是朋友,那則很有可能是對方的敵人了。
這種認知一引起了他的警覺,尤其是又從他的紅妹身上得到了一些與他有關的其他信息。
買東西很自然,進群很自然,進入VIP客戶專屬群也十分自然。
一切都很自然,自然到很難讓人覺得會有這麼多的自然會在間隔如此短的時間內前後腳發生。
看上去最自然的時候,那麼背後必然隱藏著最不自然的、最是刻意而為的東西。
他究竟是抱著什麼目的而來的?
會不會危害到鎮子裏麵才剛剛有所複蘇、剛才抬頭的玉石產業?
這種擔心一直縈繞在他的心裏,讓他在麵對紅姐的拷問的時候不小心分了神。
這下可好,在一連好幾個問題沒有收到季老板的回應之後,紅姐看著他神遊天外的表情,憤怒而起,摔門而出,隻留下季老板一個人最後待在這空空落落的屋子裏麵。
正如那時候古珠子鎮的牌匾被拆了下來,偌大的作坊裏,老一輩的手藝人們依舊在熱火朝天地幹著手中的活兒,隻有他,孤獨地站在作坊最中間的位置,沒有打擾任何人,也沒有任何人打擾他,屋子裏麵沒有開燈,但從窗外四射進來的陽光卻把整個作坊照的透亮,唯獨有一個地方仍舊黑暗著沒有光亮,那就是季海山腳下的那片陰影。他知道,有什麼東西即將要變得同往日不一樣了,其他人卻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