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媽的突然出現,令我大感意外。
後來我才了解到,我們離開後,他們在公婆家優哉遊哉地吃住三天。也不說走,隻是反複強調沒錢買車票,就連去蘇北的機票錢都是借的。
後來,公公從存折裏取了一萬塊錢給他們,他們直接買了來上海的高鐵票。
到上海後,不聯係我,直接給鄭嘉打電話,讓他去高鐵站接他們。
我坐在沙發上,沉默地看著他們。
就算麵前沒有鏡子,我也知道自己此刻的臉色有多難看。
“你們都來上海,誰在家照顧於果?”我努力保持平靜。
“你小姨在呢。”我媽笑眯眯,剝了一個橘子遞給我,“桃子,爸媽這些年一直在為你弟弟操勞,忽略了你。你就算恨我們,我們也能理解,現在,就給爸媽一個重新對你好的機會,行嗎?”
我差點嘔出來。
嗬!
因為替弟弟操勞,才忽略我?
於果是從小就生病嗎?還是說,她覺得自己小時候對我好過?!
重新待我好的機會?!
為了鄭嘉媽媽的四百萬遺產,過來逼我生孩子還差不多!
我看著她手心裏黃燦燦的橘瓣兒,胃裏一陣陣翻江倒海,直接衝進衛生間,抱著馬桶狂吐。
今晚和易楠一起吃的晚餐,不知道有沒有吃錯什麼。
鄭嘉站在衛生間門外,隔著門板問我有沒有事。
我看著鏡子裏自己略顯蒼白的臉,搖搖頭,說沒事。
吐完了,我洗了把臉,準備跟爸媽坦白一切。
告訴他們我和鄭嘉隻是形婚,不是真正的夫妻,以斷絕他們一切不切實際的幻想。
然而,我坐在沙發上,還沒來得及開口,小姨的電話卻急吼吼地打了過來。
“於桃,你現在手上有錢嗎?你弟休克了,現在正在醫院搶救,你手上有錢的話盡快打過來!”小姨的聲音裏,帶著壓抑的哭腔。
我大腦裏,一片空白。
想到自己隻有一千多餘額的銀行卡,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慌。
“媽,你卡裏有錢,先給小姨打過去!”我被“休克”、“搶救”這些要命的詞給震懵了,反應過來後,猛然想起,上上個月才剛打了二十萬給我媽,這筆錢,應該還剩許多。
然而,我媽卻搓著手,沉默許久後,突然跪在我麵前,哭著對我說:“桃子,那二十萬……沒了!”
“什麼叫……沒了?”我低頭看著我媽掛著淚水的臉,腦子裏嗡嗡作響。
“那二十萬被你爸拿去投資……人家說每個月能拿一萬塊錢利息,你爸就信了,可是……錢給那人後,就再也找不到他了……”
從我媽斷斷續續的敘述中,我想到了“民間借貸”四個字。
這些年,被民間借貸坑害的人還少嗎?多得是卷錢跑路的人!
可是,我爸居然糊塗到拿我弟的救命錢去“投資”?!
一股怒火直接躥到頭頂,我顫抖著雙手,強忍著抽我爸巴掌的衝動:“你說,現在怎麼辦?”
我爸居然梗著脖子吼我:“反正錢已經沒了,你想怎樣?殺了我嗎?要是殺了我能拿回錢,你現在就動手!”
他彎著腰,把脖子送到我眼前,一副無賴相。
我腿一軟,頹然坐在沙發上。
我想,我上輩子一定是個殺人放火、無惡不作的歹徒!
否則,上天為什麼要這樣懲罰我?!
*
鄭嘉給小姨的賬戶打了兩萬塊錢。
隨後,我們一家人登上了回江西老家的最早一班飛機。
一路上,鄭嘉一直都坐在我身邊,緊緊地攥著我的手。
我從包裏掏出紙筆,寫了兩萬元的借條,遞給他:“我會還錢。”
鄭嘉一下飛機,就把我的借條丟進了垃圾桶。
*
我們到達醫院時,已經是十個小時以後了。
於果躺在重症監護室裏,我們見不到人,隻能從主治醫生口中了解具體病情。
於果的主治醫生,是有著豐富經驗的中年男醫生,姓張。
張醫生利落的寸頭中夾雜著因辛苦工作而生出的白發,開口第一句話就問我們:“上次說的治療方案,你們考慮好沒有?目前而言,那是唯一能救於果的辦法!”
“什麼治療方案?”我脫口而出。
同時,想到小姨之前跟我說的需要一百萬醫療費的手術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