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江老二必須做的決定。
現在大哥大嫂為了房子打架,自己要是再不搬走,恐怕要逼出人命來。
屋裏,江團一直在腦中搜尋“嬌嬌”的記憶。
可是女孩基本上都是睡覺,清醒的時候少,腦中知道的東西也少。
不過從剛才屋外的爭吵中江團還是能得知,為了“她”,這一家人是寄居在大伯家裏,可現在大伯家的堂兄要成親,需要騰房還給人家。
家,是必須要搬的。
女兒醒了都還沒來不及高興,酒也沒喝成,一家人就開始忙碌起來。
江團現在醒了,她也不想躺下,半靠著枕頭坐在床上看家裏人收拾東西。
聽家裏人說,村外的草棚暫時能住人,一家先搬去那裏,以後再修房。
江爹帶著兩個哥哥去草棚那邊,將牆角漏風處用稻草塞起來,屋頂盡量加厚。
而專門在家看護她的婦人則一邊收拾細軟,一邊故意引著她說話,生怕她又睡過去。
其實小小的家沒有什麼可以收拾的,除了簡單家居,一個大背簍就將五口人的全部衣服裝完。
江團一直默默聽婦人說話,摸著自己蓋的細棉軟布,再看看夫妻倆跟兩個少年蓋的粗麻布,心裏再次感歎,這家人實在太好了。
江爹在村裏借了一架牛車,鍋碗瓢盆一股腦裝上,又放上大背簍,餘下的就隻有江團和她身下的床。
擔心牛車顛著她,外麵的冷風冷雨刮凍著她。
冷臉大哥將包裹得嚴嚴實實的江團背好,旁邊江媽柳氏扶著,這才跨出土坯屋。
江老二搬家雖然來得突然,又是雨天,這時候也沒有幾個人知道。
可看著這家人匆忙來回幾趟,還是引起了左鄰右舍注意。
走在路上,鄰居們開始過來問話。
尤其是看見江家大兒江景陽背出一個蒙頭蓋臉的人就知道,江家那個病癡兒就在裏麵。
有人想上前來看,被柳氏攔住:“他嬸子,現在嬌嬌剛醒,外麵風大,不敢著涼的。”
“醒了?那是好事啊!多大的姑娘了還天天睡,這一年好像也就醒了三五次吧,可真是讓你們兩口子遭累了。”說話的人聲音脆亮,如同炮仗一般劈劈啪啪。
“可不是嗎,青山一家人勤快又踏實,本來可以過得好好的,可是為這個女兒,請了無數郎中,吃了不少的藥,掙的所有的錢都打水飄。”有個蒼老的聲音附和著。
“唉!還是可惜了兩個男娃,沒有上成學堂不說,大的已經十六歲了,家裏連住的房子都沒有,大冬天的到地頭上住窩棚,哪家女兒敢跟這樣的人家攀親……”
“唉!自己親生的女兒,再苦也要養不是,好在又醒了,就是不知道能醒幾天?”
以前這個女娃也醒,可醒幾天又睡過去。
萬寧鎮這裏的氣候宜人,少有災荒日,隻要勤快,老天都會給口飯吃的。
江青山家有壯勞力,就連最小的兒子都十二歲,可以上山放羊。
不僅種著自家幾畝薄地,養著幾頭專門擠奶的羊,還幫江老大種著十畝上好的水田。
以江老二家這樣的情況看,說起來應該有積蓄。
隻是家裏這個常年昏睡的女娃,耗去所有的銀錢,甚至連分家得來的一處院子都賣了人,才借住在大哥江南山家裏。
現在江老大的兒子要房子成親,這冬還沒過完,不得不騰房住進草棚。
趴在少年單薄的肩上,又被層層包裹,江團根本看不見外麵的東西,但她能聽見那些人話語中的惋惜和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