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貼心打理,看似不經意的一步,卻總能將所有後顧之憂排除在外。說不感動是假,但是花容邪卻是個鐵石心腸的主兒,沉吟著點了點頭,然後猛然抬起頭來,問:“你怎麼還不走?”
帝漠傾一噎:“……”
“本相要是沒記錯的話,本相今日不擔國事。王爺要是有什麼不懂的,可以去找翰墨苑的眾多尚書大人。”
帝漠傾歎笑著搖搖頭,心想,她果然還是在生氣。看來,自己要是不盡快完成答應她的事,怕是一時半會兒也得不到她原諒了。
想著,便交代了錦曳一些事宜,辭退離去。
木管家看著嘖嘖搖頭,不予讚同的斜了眼花容邪,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小公子,你怎麼就老是和六王爺不對盤呢?天地間這麼好的一個男兒,錯過這村就沒這店了,再不抓緊,怕是以後都沒機會了。”
花容邪隻看著遠處高高的石牆,上麵爬山虎映滿了牆壁,將朱漆色都給掩蓋住了。頭也不回道:“今日才知曉,原來木管家還有那個癖好。”
“撲哧……”後麵趕來的桃夭一聽,噗的一聲笑了出來,圍著木管家上下看了看。想起這麼多年來木管家都是孤身一人,就越是堅定了花容邪所言,鄭重的點頭,“公子,這都能被你看出來,桃夭佩服!”
木管家一張老臉漲得通紅,調色盤一樣變幻著,最後整張臉全黑了,拽著桃夭的胳膊斥責,“你這小丫頭果然是欠教了不是?這就沒練你,皮癢了不成?看來,果然是要拖到夜鷹組訓練一番才能像錦曳一樣成熟懂事!”
“啊!奴婢錯了,奴婢知錯了還不成?”一聽到夜鷹組,桃夭臉色就難得嚴肅起來,像是有些驚怕一樣,縮了縮脖子。
木管家啐了口,他本來就隻是想搓搓這小丫頭銳氣,不然越發無法無天了,一聽她求饒,便也鬆了手。“說吧,你不好好帶著府門後清點連日來的賬簿,怎麼跑來這裏了?”
被他這麼一說,桃夭才想起來正事,將手裏拽著的一個單子交給花容邪,“公子,這是六王爺臨走前來奴婢這裏找奴婢要了筆墨寫下的,說是公子您的藥單子。奴婢好奇公子好好的,怎麼會生病了呢,可是六王爺卻什麼也沒說就走了,所以奴婢隻能過來問問公子。您真生病了嗎?”
花容邪捏著手裏的藥單子,那字跡不比那晚花燈上的俊秀,蒼勁中透出一絲鋒利,也是極為好看的一手書法。
“多事。”口上這麼說,花容邪卻心底升起了一股暖意。
木管家一見有端倪,打趣著笑道:“公子的確是病了,還是蠱。”
“啊?”桃夭一驚,連忙過去給她把脈,背後卻傳來木管家撲哧一聲笑。怎麼公子中了蠱,木管家還能這麼寬心的笑啊?
她正好奇,卻看到站在公子背後,手持長劍的錦曳那木訥的臉上也翹起了一絲疑是笑的表情。
嚇得桃夭連忙擦了擦眼睛,再看之時,除了冷漠還是冷漠,哪裏還有多餘的一絲表情!
花容邪不理會木管家的話,手腕從桃夭手指裏鬆了出來,轉身而去。
那藥單子握在手中卻暗地下漸漸收入了袖中。
帝漠傾……
……………………
皇宮金碧,高牆深院。這收納了全天下所有景色的地方,漫入北辰冥眼中卻失去了所有顏色,成了灰白。
他坐在一棵寬大的梧桐樹上,黑色長袍垂落下,懸在空中隨風飄動。他背靠在大樹上,鷹皋般銳利的眼眸此時卻像是蒙了一層迷霧,遠遠的凝視的前方,從那好無焦距的瞳孔裏不難辨出,他正在遊思遠遐。
那剛毅的臉,從寬袍裏露出的小麥色結實胸膛,沐浴在陽光下,無疑成了最惹人注目的一道風景。
可是,看風景的人卻沒有半點被視為風景的自覺。
他的思緒很遠很亂。眨眼間,已經離那晚過去了好幾天。
這幾天,他除了忙碌之外,一有時間就會坐在這裏。不是因為這裏風景好,而是,這裏安靜,安靜的足夠他思索一些事情。
一些,他自己都無法弄懂的事情。
鐵木走進院子,在房門裏找自己的大王,結果一看,空無一人,心下不由得著急。
“快來人啊,大王不見了!大王不見了!”
這裏本來就有重軍把守,被他這麼一喊,外麵那些守衛全都蜂擁而進。笑話,他們可是受了東帝的死命,要好好保護這一所院子,出了半點好歹,可就要提頭回去複命的!
突然闖入的鐵甲腳步聲驚醒了沉思中的北辰冥。斜眉一擰,冷聲道,“吵什麼吵!”
鐵木聞聲抬頭,見自己大王此時正安然坐在大樹上乘涼,心一下子沉穩了下來,“是奴才魯莽了,進屋見不到大王還以為大王出了什麼事。”
“哼,本王能出什麼事?”他冷眼一瞥,頓時流露出無形的壓力,周邊空氣似乎都冷了一層。鐵木汗顏的抹了把冷汗。
“是是是,奴才魯莽,請大王降罪。”
“降罪降罪,既然你們都這麼喜歡找虐。好,本王就成全你們,統統去自領三十大板!”北辰冥莫名一怒,說完就飛身俯衝進屋子,乍一眼功夫,那兩扇門就被一陣強大的風力帶動起來,自己合上了。
鐵木冷汗連連,大王雖然脾氣大不好伺候。但是,每次都是事出有因的,可是,今日,怎麼就好端端發起火了呢?難道自己真是打擾了大王靜修嗎?
最後,鐵木也終於明白過來,為什麼龍將軍要讓自己來送信,趟這趟渾水,恐怕是知道大王這幾日的反常,把自己當炮灰使了。
自認倒黴的歎息了一聲,對身後人說道:“沒事了,你們都先退下吧。”
那些侍衛猶豫著走走頓了頓,齊聲問道:“那三十大板?”
鐵木輕咳了一聲,“與你們無關,退下去吧。”
聽了這話,那些人才唏噓了一口氣,鳥散狀退了出去。想想,還是自己的王好,雖然死命難立。但是,好歹也比這位脾氣無常的北辰王好!
鐵木深吸了一口氣,硬著頭走過去敲門。
“大王,二王爺今日傳信。”
他剛說完,兩扇門就自動從裏麵猛的打開了,鐵木手上敲了個空,嚇愣了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