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二眯起了眼睛,“對古典文學之類的很有研究呢。”
“略懂皮毛,不登大雅之堂的。”
少女欠身行了一禮,蝶翼的翻飛晃的不二幾乎有些眩暈。於是他聽見自己的聲音,“我能問問你的名字麼?”
“我麼?。。。。。。我叫做離千柔。”
少女答道,以不亢不卑的語氣,言談間隻給人一種輕靈剔透的感覺。
“好像不是日本的名字呢……”
“因為母親是中國人。”
不二朝她伸出了手,“我呢,叫做不二周助。很高興認識你……小柔。”
晨起。
離千柔下意識的低聲呢喃著,揉了揉眼睛從暖暖的被窩裏爬起。三月裏的東京晨間氣候卻還有些微涼,讓她下意識的顫了顫。
臥室是坐北朝南的最佳方向,不甚寬敞卻也有個小陽台能夠讓她充分享受到清晨的第一縷陽光。據說,這是伯母手中彩菜的注意,特地選定了這間閣樓臥室早早的打掃了一遍用以迎接她的到來。
離千柔低頭看了眼手機,時間還早。生物鍾的作用讓她習慣於早起幫著媽媽打理早餐,不過在伯母家想要插手的話,伯母一定會說出類似於“大老遠的坐飛機折騰了這麼久才回到家裏怎麼不好好休息呢?阿柔若是餓了的話再稍等一會就開飯好不好?”的話,然後把她攆回房間睡大覺。
伯母的確是一個居家型的好女人,性格溫和,處理家務也都井井有條。按照日本的傳統文化來說,這樣精通於茶道啦,插花呀,能主內事且又繁衍出優秀子嗣的女人,絕對是一等一的賢妻良母。
離千柔這樣不著邊際的想著,合上手機的翻蓋,自去洗漱。
最終還是決定推門而出。
這樣的美好晨光用來睡大覺果然不是是上上之選。
離千柔著貓貓形狀的粉色小棉布拖鞋走下樓梯,卻見餐桌前早有一人靜坐以待。
“早安。”千柔道。
“嗯,早。”
已然是穿戴整齊吃下早餐背上書包就能夠出門的手塚國光,似乎並沒有意識到她也會如此早早的便起床。千柔淺淺一笑,道,“天色尚早,哥哥這便要上學去麼?”
手塚頷首,“不急。但是,早一點趕到的話,時間也不會那麼倉促。”
離千柔點了點頭,“哥哥是學生會長,事物繁雜忙碌一點也是應當的。隻不過,哥哥雖則夙興夜寐,倒也需得好好注意身體呢。”
言畢,徑自走向廚房探頭看了一眼。手塚彩菜似乎正在烹製著手塚國光的便當。土司和牛奶似乎已經熱好正飄散著熱氣,千柔見狀便推開門走進,對著彩菜忙碌的背影道,“伯母,阿柔這便將早餐拿出去了。”
“哦,好的。”彩菜扭頭對她笑了笑,“你哥哥一向起得早,怎麼你也起來了,剛下飛機睡不安嗎?”
“就是因為國光哥哥早已起床了,阿柔才不能再偷懶賴床了呢。”
千柔笑道,將土司和牛奶端到桌前遞到手塚麵前,“哥哥需要沙拉醬嗎?”
“不……”
“阿柔昨日聽伯母說了,哥哥一會兒要去晨練跑步,回來之後要吃些梅子喝些清茶呢。”千柔一邊說,一邊給自己的土司塗上沙拉醬,“然而空腹運動怎麼說也是會傷胃的。伯母昨日為了迎接阿柔頗為忙碌,今日且把早餐將就一下也讓伯母閑一閑吧。”
手塚咬下一口土司,默默吞咽,輕輕道,“早餐清簡些也是應當的,沒什麼將就不將就。”
雖則簡單,畢竟也是母親前後忙碌為自己烹製的食物。
手塚沉吟片刻,忽而開口道,“你的入學手續便是今日來辦嗎?”
“啊啊~之後我會帶阿柔去的。”
言談間,手塚彩菜業已在廚房洗淨雙手捧著便當走到他麵前。“你且放心去晨練吧。”
“那麼,失禮了。”
“哥哥路上小心。”
平凡的日常,隻不過,從今日開始便要有新的陽光躍入其中了麼?
手塚起身,對著兩人微微頷首,自母親的手上接過毛巾便推門而出。今日陽光格外明媚,是個訓練的好天氣。
那麼,網球部的那一群家夥,也會分外努力的吧?
目送著愛子的背影遠去,手塚彩菜燦然一笑,“瞧,阿柔回來了,這天氣也轉好了。似乎就是專門為了迎接我們小阿柔的呢~”
千柔眨眨眼,“阿柔又不是放晴娘(晴天娃娃),伯母難道也想要將阿柔掛在後院的屋簷下麼?”
“你這孩子……”
手塚彩菜伸出手去撫了撫她額前蓬鬆的碎發,那樣充滿了慈愛與溫和的指尖溫暖如昔,“伯母隻是覺得很高興……小阿柔終於……回來了。”
事實上離千柔的歸來,簡直可以說是一種名為“救贖”的東西。
“歸來……麼……”
離千柔一直認為,自己其實是不屬於這裏的。
作為一個中國人的母親,並不能為古板的祖父所接受。承受著雙方壓力的父親,不知為何終是無奈的選擇了向老父退卻。
那是一場令人心酸的別離,父親對母親說,“作為賠罪,我願意為你孤老終生。”
倔強的母親,隻淡淡一笑說,“別對我說出這麼不負責任的話啊~”
之後便獨自回到了大連。那座美麗的濱海旅遊城市,母親的別墅就佇立在海邊,她也決定了今後都會那樣舒適鹹宜的度過她殘存的人生。
牛郎織女會七夕,然而倔強如母親,和家人吵翻了之後背井離鄉隨著父親走,仍然沒有絲毫的怨言。隻是父親這樣無奈的妥協,卻是母親一生中最為致命的傷痛。母親是大家閨秀,原本亦是溫和端莊極富教養之人,卻還是說出“與手塚一家死生不複見”這樣的話來。
離千柔的出生,仿佛是上天開下的玩笑。十多年之後,知道自己還有一個無助的孫女流落在外,祖父手塚國一獨自在後院裏靜坐良久,對兩個兒子這麼說道,“將那孩子帶回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