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了三個月的大雪,終於不下了。天朗氣清的同時,寒冷的溫度也提升了不少。
九陽山山頂之上,積雪不融,山腰處卻滴滴答答的變成一條雨幕。
和尚依舊站在圍欄處瞭望遠方,好像那裏有著他多麼牽掛的人一般。
少頃,和尚喃喃自語道,“陽光再好,也溫暖不了已經冰冷的心。景色再好,也封不住仇恨的雙眼。”
說完和尚搖了搖頭,轉身關上寺門,下山而去。
陽光正暖,就連林中許久未見的鳥兒也活潑起來,三三兩兩聚在一起,久別重逢般嘰嘰喳喳的叫個不停,仿佛是在訴說著這個冬天發生的故事。
和尚不緊不慢的走入林中,然後低頭聆聽,輕風聲,鳥鳴聲,雪壓枝頭斷裂聲,落雪無聲勝有聲,皆為自然之聲,枯木聲,冬眠聲,嫩芽青草待露聲,陽光傾撒雪融聲,皆為輪回之聲。
和尚猛然抬頭,好似悟到了什麼一般,麵露微笑的對著麵前空景深深一躬說道,“阿彌陀佛,感謝萬物”。
然後輕輕的踩著白雪,灑然離去。隻是踩踏白雪過後,白雪毫無變化,百十來斤的身體,竟然沒有留下半張腳印。
同樣的茶棚,同樣的位置,卻沒有往日那般的熱鬧,茶棚裏隻有老板在整理器具,老板愁眉不展,一陣的唉聲歎氣。
和尚踱步而來,輕輕的出現在老板身側,身體微微一躬雙手合十道,“店家,可否為貧僧上一碗粗茶?”
“哎呦媽呀”,茶棚老板被突然到來的和尚嚇了一跳之後,有些氣急的道,“我說和尚?你怎麼走路一點動靜都沒有啊?你可是把我給嚇壞了!”
和尚麵露些許微笑,表示歉意的道,“貧僧無禮,多有冒犯。”
茶棚老板仔細端詳了一眼和尚,見無惡意的問道,“和尚,你剛才說什麼?再說一遍。”
和尚點了點頭繼續道,“店家,可否給貧僧上一碗粗茶?”
茶棚老板搖了搖頭,擺了擺手環顧一下四周的說道,“我說和尚,你可別拿我打叉,你看這茶棚周圍除了你我還有他人嗎?天馳國內,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啊?大喪百日,禁止一切買賣行情,莫說城外,就算昭陽城內,十裏長街,都不曾見到一人。”
和尚微微皺眉,有些疑惑,再然後又有一些釋然的點了點頭說道,“原來如此。”
茶棚老板歎了口氣,搖了搖頭的問道,“和尚不是本地的吧?頂著這鋪天大雪,要去哪裏啊?”
和尚微微閉目,卻不失禮貌的回道,“貧僧隻是路過此地,多有打擾了。”
茶棚老板搖了搖頭,皺眉提醒道,“和尚,我好心提醒你啊,你要是去昭陽城辦事,我勸你等百日之後再來,否則也是白來一趟。”
和尚隻是點了點頭,笑著說道,“謝過店家,隻是路過,別無他意。”
茶棚老板有些氣急的說道,“我說的是真的,你還不知道吧?天馳大帥歸天,行國喪之禮,舉國皆行孝道,不敢大意。”
和尚點了點頭,有些無奈的說道,“聽聞貴國大帥歸天,卻不曾想竟然這麼大排場。”
茶棚老板圓睜雙眼,驚恐又有些氣憤的說道,“和尚,你知道天馳大帥是誰嗎?說出來下破你膽,信否?”
和尚無奈的搖了搖頭,沒有作答。
茶棚老板更是氣急,呼哧呼哧喘著粗氣,一字一眼的繼續說道,“天馳大帥,就是赤狼狼帥,對了,赤狼你怎麼也該聽說過吧?”
和尚隻是微微點頭,語氣毫無波瀾,麵色更是平靜道,“略有耳聞。”
茶棚老板驚呼一聲,雙目緊緊的盯著和尚說道,“略有耳聞?和尚你是天啟大陸的人嗎?赤狼在天啟大陸那可是家喻戶曉,人人皆知的存在啊。”
和尚低眉不語,內心愁緒萬千,赤狼實力不可阻擋,勢力更是根深蒂固,莫說在天馳國,就算是在其他幾國,那也是威名赫赫,天馳百姓喜樂無憂,並不是國家製度的成果,也不是文武賢才的政績,這一切皆因赤狼所在啊。
北秦大軍壓境西楚,南詔與東陵爭戰不休,位於四國中間的天馳,竟然毫發無損,一片祥和之氣。天馳國物廣人茂,居五國之首,國內更是經濟發達,是一塊難得的好地,如果赤狼真有一天消失,必得四國覬覦,到時很可能聯手發難,瓜分天馳,到那時征伐不斷,戰火燎原,天馳最終難逃被瓦解的結果。故而,這又何嚐不是百姓所擔憂的?赤狼已是傳說,是每個天馳百姓內心的寄托,是他們潛移默化的守護神,一旦赤狼散,必然人心惶恐。在人心惶恐之下,朝野也會變得惶恐,到時不待四國來犯,天馳自己崩掉,怕也是必然。
茶棚老板見得和尚如此,內心更是有些急亂,本打算一去了之,令自己歇一歇的,可是又不甘心,總想著跟和尚吹噓一番,天馳赤狼的威名。
拉過一把板凳,茶棚老板坐了上去,麵對著和尚,剛要開口說話,遠方便傳來陣陣馬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