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二姑娘。”
一個聲音忽然自身後響起。
蘇宛菱一個激靈, 她渾身繃緊……這聲音……
緩緩轉過頭來,隻見在亭外的石階下,譚玉書垂手立著, 湖邊的水波折射著粼粼水光,映照在他身上, 勾勒出他青衫錦袍下的頎長的身軀, 冠玉如麵, 身子挺拔如玉竹。
這一刻,兩人的視線相觸。
水聲撞過石階下的礁石,發出清澈聲響,蘇宛菱的臉慢慢紅了起來, 她居然在譚玉書麵前說了這麼丟人現眼的話!
蘇柔淑輕輕一笑:“好巧,沒想到譚公子也在這兒。”
蘇宛菱哪裏會不知道這是蘇柔淑搞的鬼, 這大老遠的亭子, 根本就不是譚玉書平日裏點卯的路線!
她嬌憤的瞪了自家阿姐一眼,蘇柔淑佯裝心傷:“阿菱為何這般瞪著阿姐?莫不是譚公子來了, 你便想讓我走?好嘛, 女大不中留。”
“阿姐!”
“行行行, 我立刻走。”
蘇柔淑雙腿有疾,但這一回不知怎的走得飛快,幾步就下了石階去, 消失的無影無蹤。
整個亭內亭外, 便隻留他們二人。
碧藍的天格外清明, 倒影的雲在湖麵上靜靜漂浮, 兩岸柳樹若即若離的拂動著……縷縷秋陽下,靜謐的杏林湖畔亭中,少年和少女的身影被拉得很長。
蘇宛菱心跳如鼓, 胸口如同被燒熟的水壺,不斷翻滾湧動,她抬頭看到譚玉書入了亭子,臉刷得殷紅:“你怎麼在這裏偷聽!”
實在過於尷尬,她僵硬的將頭轉向旁邊的石凳,隻留了個側臉給他。
譚玉書卻上前靠近一步:“剛才你所說的……可都是真的?”
“不是,你聽錯了。”蘇宛菱抿嘴道,“我那是為了在阿姐麵前表現自己才那樣說的。”
“‘他會一直刻在我生命裏……他的聲音、他的麵容、他的眼睛、他的笑,我都不會忘記,我會一直記得他’……這句話,也是我聽錯了嗎?”
蘇宛菱簡直了,她原本就因為自己說的那些話羞紅了臉,卻沒想到譚玉書竟然有一天也能這般厚臉皮!
聽得清清楚楚也就罷了,還要重複一遍!
腦子一空,她幾乎拔腿起身就要離開亭子,卻被身前的譚玉書一把牽住了手。
慣性讓她往前倒去,整個人墜進了他的懷中。
在她回過神來仰起頭時,與譚玉書四目相對,極近的距離讓兩人都聽得到對方的呼吸聲,以及輕輕拂過臉頰的溫暖。
譚玉書喉頭微微滾動,聲音低啞:“蘇二姑娘已經得了我的心,卻要這樣始亂終棄嗎?”
蘇宛菱心跳到失控,她臉燙得不像話,雙手撐在他的胸口想要將他推開:“我、我哪有!”
“若沒有,為何我一直都在想著你,為何我的心為你而動,為何每時每刻你的身影都映在我的腦海裏……這不是你已得了我的心的證據麼。”
蘇宛菱從前哪裏聽過譚玉書講這樣的情話,一句又一句,應接不暇,惹得她麵紅耳赤:“這、這是你自己的事,跟我沒有關係!”
“真的沒有關係嗎……”
譚玉書握住了她的手掌,緩緩貼在自己心口,纖長的眼眸微微低垂著,聲音輕軟可憐。
蘇宛菱心頭顫動,根本無法說出拒絕的話來。
是她撩撥他在先,是她纏著他的脖頸親他、吻他,是她在無人之時探進他的衣袖觸碰他顫抖的身軀……是她將麵前這個清冷孤潔的人拽下聖堂……拖入紅塵……
蘇宛菱心疼得微微顫栗,她低下頭去,聲音極輕:“你其實不必與我攪合在一起……你有更好的前程……”
“你是擔心太子對我不利?”譚玉書緩緩道,他麵容平和,目光深邃。
“嗯……是太子想要與蘇家聯姻,阿姐重傷後,他便想用我替了阿姐去。”蘇宛菱心裏發悶,過了好久才低聲說出真相,“太子殿下在譚府安插了眼線,他知道譚府的所有事情,包括那個梁大夫。我原本是想告訴你,但我知道即便我交代了梁大夫的事,他必然還有別的法子傷害譚家。”
“此事交給我來辦,別擔心。”譚玉書溫柔道。
蘇宛菱抬起頭來,怔怔問:“你能……爭過太子?”
“抗爭並非唯一途徑,我們要的結果是婚事能成。太子可以強迫蘇府退婚,但若這婚事由陛下所賜,他便無法再相阻了。”
聽到這句話,蘇宛菱眼睛的光一點點亮起來:“若是陛下賜婚,就算是太子也無法改變!”
但很快她又垂了頭去:“可讓陛下賜婚,實在是難。我父親雖是尚書,但你我兩家婚事已定,父親也不好自己賣了老臉去向陛下討恩賜。”
“莫擔心,”譚玉書眼眸中有一道輝光,折著湖麵蕩漾的水波,“我原本就在準備一件事,隻是沒有同你說。這件事過後,我或可向陛下討個恩賞,倒時便向陛下求將你賜婚予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