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 您沒事吧?”書生已經將背上的婦人放了下來,坐到一塊凸起的岩石上。
蘇宛菱瞧過去,這婦人看上去也不過四十來歲, 還很年輕, 但臉色蒼白,一直在咳嗽,手中握著一塊巾帕,可以看到那巾帕上有隱隱血跡,像是經常咳出血來。
她緩緩搖了搖頭,聲音沙啞的安慰道:“娘沒事……村裏出什麼事了?”
“發了大水, 水庫大壩塌了。”書生回答道,“我……我還沒有給娘買來藥……”
“人沒事就好,人沒事就好。”像是還有些後怕, 那婦人不斷拍著書生的肩。
蘇宛菱從他們的對話中聽出來奇怪的地方,這書生似乎非常清楚自己的母親患了什麼病, 且之前一直是在買同一種藥,這一次他當了玉佩, 為的就是去采買那一種藥。
但聽掌櫃的話說,他的母親已經患病多年了, 卻一直未好, 說明這藥沒什麼作用, 又或者這藥本身就治標不住本。
洞穴外又陸陸續續進來許多人,這些都是磐壽村的村民。
蘇宛菱能聽到這些村民中似乎也有人患了同樣的病, 一直在咳嗽著,整個洞穴都能傳來此起彼伏的咳嗽聲。起初她以為是有人跑得急了,或淹過了水被嗆到了,但直到過去很久, 那咳嗽聲都隻增不減,她才意識到這似乎是村裏一種病。
不止書生的母親,還有許多人也同樣患病了。
難道是什麼傳染病?
蘇宛菱打量起了那些咳嗽的人,發現竟然大部分都是青壯年,偶爾也有一些年長的,也不過是在四五十歲左右,這令她十分驚奇。
正想著,洞穴外又走來了一些人,其中一個拄著拐杖,神情十分嚴肅,看上去頗有威嚴。
最外頭一些村民自覺站起了身:“七叔公。”
這是一個五十出頭的中年者,身上穿著天青色綢袍,看上去與貧窮的磐壽村顯得有些格格不入。他的左腿似乎有些瘸,走路不便,所以一直拄著拐杖。
進來後便立刻有人讓了位置出來給他,似乎頗有地位。
之前那幾個咳嗽的青壯年也逐漸圍了上去:“七叔公。”“七叔公好。”“七叔公。”
“外頭情況怎麼樣?”那被人喚作七叔公的中年者緩緩開口。
有一名青年道:“水已經淹到牌坊了,許多其他村的人都衝到了我們村裏,現在我們把他們都攔在外頭,不讓進山。”
青年剛說完這句話,洞穴中有個老婦人忽然哭喊著衝了上來:“七叔公!我們這些村子一直都互相通婚,我那三個女兒都嫁到了其他村裏頭,如今也被攔在了外麵。就算是嫁出去的女兒,但也是我的骨肉啊。您問問在座的這裏,每個村裏頭或多或少都有親戚,都是親人,怎麼能都攔著!我的三個女兒啊!嗚嗚嗚嗚……”
她哭嚎著,邊上幾人將她拉了下去,小聲安慰:“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怎麼能算咱們村裏的人呢。就算是你骨肉又怎樣,還不是給別人做飯洗衣去的。”
“就是啊,我那小三叔的女兒不就是嫁出去了麼,她也沒進來啊。”
“別擔心了,咱們磐壽村地勢高,就算不進到山頭裏,在外頭也應該是安全的。”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總算讓那老婦人安靜了下來,隻隱隱哭泣著。
蘇宛菱觀察著周圍眾人,發現這個村的人確實古怪的要命:她剛才逃上山時因為跑得著急,沒有多想,現如今想起來,這村後麵什麼時候圍著那麼長的柵欄了?這些柵欄似乎是繞著整個山坡一整圈的,就建造在村子後麵……就好像是提前預知其他村的人會跑上來,所以就備下了柵欄,防止他們上山?
但何必如此,這山坡雖然不算高,但隻容納十幾個村子的村民也是極容易的事,為什麼要將那些人全部攔下來?難道真的隻是因為山上是村裏的公墳的緣故?
她總覺得有什麼說不上來的事情隱藏在這村裏,而且這極有可能是譚玉書為什麼還繼續留在村裏,並沒有回京都城的原因。
現在王二賴頭去查找他的下落,蘇宛菱不知道譚玉書現在在何處,他會不會被落在那些村子裏,水壩坍塌大水淹沒,他會不會出事?
她有些擔心,站起了身來,想要去柵欄那邊看看情況。
卻被身邊的書生打斷:“姑娘……能請你幫我照看一下母親嗎?我想去借些藥來。”
“你母親……患了什麼病?”蘇宛菱詢問道。
書生垂著眼:“就是普通的肺病,已經救治多年,但一直沒有轉好。”
“我看村裏許多人也在咳嗽,是不是同你母親患一樣的病?”蘇宛菱想通過病症探尋村裏的到底隱藏著什麼秘密。書生卻以為她是怕這病症會傳染,臉色一下又青又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