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衍緩緩打出一個問號:“?”

“大家都來權衡利弊,隻選擇對自己有利的事,那麼我覺得這個世界就不像現在這樣好了。”薑津津突然正經的看向周衍,“這個世界上是需要赤子之心的,都是老狐狸,那有什麼意思呢?所以,回到之前的假設,就算你傻,也是傻得可愛、珍貴。”

周衍耳根微微發紅。

大概是為了掩飾這件事,他說道:“糾正你一點,我不覺得你跟我爸是同一類人。”

薑津津無語了,“你的意思是我不聰明嗎?”

“一般。”周衍很誠實地回答。

薑津津翻了個白眼,果然,就不該給他半點眼神,“是一般哦,不過比你聰明很多。”

周衍憋住笑,“很自豪嗎,我今年十六,你二十八。”

“走開,二十七,二十七!”

“好,二十七,等我二十七歲的時候會比你聰明。”

薑津津十分敷衍:“哦哦哦。”

“等著瞧。”

薑津津發現了,周衍現在越來越幼稚了,之前那個高冷校霸去哪呢!去哪呢!能不能換回來?

很顯然,周衍還是說不過薑津津的,薑津津沉默了兩秒,放出了絕招:“小夥子你先考上大學再說叭!”

周衍果然鬱悶了:“……”

*

在這邊,火化下葬前的晚上很重要。

基本上所有重要的事都在這個晚上,周明灃雖然是外甥,但他幾乎包攬了所有的事情,因此可以作為孝子來參與到儀式中。這很累人,薑津津看著他忙前忙後,光是磕頭上香這個動作都不知道做了多少回。有的人會在這種儀式上偷懶,可周明灃每一次都是紮紮實實的,因此等可以休息時,薑津津發現周明灃的額頭都在發青。

她想了想,開車去了幾公裏以外的藥店買了一盒藥油。

回到殯儀館,趁著大家沒注意,她拉著他來了休息室,反手關上門,周明灃還不知道她要做什麼,隻見她從包裏拿出一瓶藥油,一邊拆開仔細閱讀說明書一邊說道:“你額頭都青了,不及時處理的話,明天估計會發紫。”

薑津津如果想關心一個人,那麼她就會做到極致。

這也是她人緣很好的一個原因。

不管是對孫文清還是周衍徐從簡,她從來都是關心的。如果關心一個人,就更應該落到實處,這段時間周明灃對她實在也很不錯,就算不是為了那點心思,哪怕是為了回報,她都覺得應該多多照顧他一些。

周明灃雙眸盯著她。

她打開蓋子,往手心倒了一些藥油,用力地搓了搓直到發熱後,這才示意周明灃:“坐下,我給你推開。”

周明灃凝視著她幾秒,後又坐下。

薑津津這會兒算是居高臨下的看他了,她稍稍靠近了一些,探出手來撫上他的額頭。

一陣溫熱的觸感傳來。

緊接著薑津津又笨拙的按了按,兩人被一股藥油味道縈繞。

等薑津津覺得藥油差不多吸收了後,舒了一口氣,剛想退後一步,周明灃探出手,圈住了她細白的手腕。

薑津津低頭看他。

四目相對,周明灃眸光裏的暗湧令她怔住。

這是全然陌生的周明灃。

不過她也不怕。

下一秒,周明灃站了起來,高出她近一個頭,她的視線平視之處,是他的下巴,也能瞥見他的喉結。

她心裏一緊,等反應過來時,鼻間都是他凜冽的氣息。

他將她抱住,下巴抵在她的發頂。

不知道過了多久,可能漫長如一個世紀,他聲音喑啞地說:“謝謝。”

這些年,他送走了父母雙親,也看著一個又一個親人離世。

他爸離世時,他跟他媽相依為命,那時候他害怕不已,卻隻能一個人躲在角落裏強忍著。

後來,他媽也因病去世。

是什麼感覺呢,寂寥。

他以為他已經習慣了,可等來到靈堂、看到冰棺裏躺著的人再也不會醒來,再也不會慈愛的喊一聲明灃時,他心裏空落落的,隻是這些年來也習慣了戴上麵具,還能從容地跟親戚們寒暄,甚至能有條不紊地處理瑣碎小事。如果她沒來,如果沒有她,他也可以處理好這些心情,甚至過幾天又能鎮定的投入到工作中去,到他這個年紀,悲傷、難過已經是很奢侈的情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