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狐
尉遲霜華看著邀月那張嫣然微笑的臉,端雅中透著極度潔淨的神聖感,可是他還是感覺到一絲被眩惑的滋味。
那雙微翹的眼角,尾端勾起著微帶銀黑色的細長的胭脂痕跡,使她即使不笑,也似眼藏笑意,就那麼悠悠然然,婷婷嫋嫋看著你,直到你的耳中腦中,全都是她的聲音。
這被眩惑的感覺是危險的,可以清楚感覺到這個女子,不同尋常、深藏不露的黑暗氣息。
可是尉遲霜華一睜眼,見到的又是婷婷如水的邀月,方才頭腦重重地嗡了一下,感覺到強烈的不祥,似乎隻是幻覺。
祭壇高台之下,人群議論紛紛,那些道貌偉然的人們,指點著高空之上鴛依鴦偎的一幕,對方才那一幕煞氣縱橫的突變局麵,還心有餘悸。
隻聽一聲逆風之響,一道銀光法印淩空旋成大片光輪,飛速旋轉,有如巨大圓盤,四周不斷崩散出條條雀羽,四散飛衝,直上高台。
無憂公子白衣勝雪,輕輕移開遮擋半麵臉龐的折扇,足下銀光一踏,平穩落地,雀羽自足下卷成雨點之勢,向上飛卷他的衣角。看了一眼高空之上的二人,他眸光平移,不動神色,別有意味地看了秦君凰一眼,唇角微啟,言語卻不是說給她聽,“尉遲少主,親事在即,你若想抱我家月兒,往後自有時間。”
他看著秦君凰,卻不見那雙灰白色眼瞳中有一絲情緒,她似乎成了一尊冰雕,就那麼冷漠地站著。
驀然,秦君凰垂下深紫色的眼皮,收回視線,眼瞳中彌漫起虛空的陰影。即使隔著一層長袖,無憂公子仍是看到她的右臂,似是被瞬間刺傷了一般狠狠地抽搐了一下,那代表著直紮入骨的深刻的疼痛。
她卻任右臂輕輕抽搐著,身形明顯繃緊,似在竭力忍耐什麼。那眉宇間的陰影,仿佛是在厭惡自己——厭惡自己的某種心情,實在荒謬可笑一般,那細微的情緒變化,都看在無憂公子眼中。
歪了歪頭,無憂公子將腦中某個想法,看得更加清晰。
而高空之上,尉遲霜華聽了無憂公子那半是打趣的話語,卻聽出了另一半暗中強調什麼的意味,隱隱有警告的感覺。眯了眯眼,他手臂一轉,將打橫靠在自己懷中的邀月放下,足下真氣流光微微上下浮動了幾下,藍光白虹,相映成輝。
“尉遲少主果真是可靠的男子。”邀月微微一笑,不露貝齒,唇角上揚的弧度,跟她那微翹的眼角一般,總是隱約帶著一股眩惑的意味,“多虧有你,我才沒有倒頭摔下去。”
尉遲霜華神色如冰,隻有眼神靜靜上移,看向邀月那純淨無瑕的美貌,淡淡道,“保護人界聖女不受傷害,是任何一個人界正道該負的責任。”
“哦,隻是如此?”邀月微微拖長了尾音,淡淡點頭,似是給予他徹底的信任,玉手一握,握住掌心那顆旋轉的光芒法印。隨著這個動作,尉遲霜華隻覺咽喉重重噎了一下,呼吸都停了半拍,感覺似是自己的心尖,被她握在了手中。
邀月粉拳輕握,緩緩收回,那動作頗似手握一個精致的玩具,拿來逗弄嬌蠻的孩子,偏偏隻是在那孩子麵前晃一下,就又收回,連碰都不給碰一下。她要看的,就是對方心急如焚,但是不能搶、不能要的難受模樣。
雪袖一揮,邀月足踏流光,形如驚鴻,從高空之上一衝而下,落地蕩起無數細碎的蝶舞幻光,玉足落地,向著自家兄長伸出手去。
“月兒,你沒事吧?”無憂公子牽起胞妹的玉手,輕輕一捏,真氣拉成遊絲,探入她體內,感應了一下她的氣息,並無傷害,心脈平穩,便微微鬆了口氣。
“嗯。”邀月輕輕點頭,轉向尉遲天南,柳腰輕彎,翩翩施禮,“多謝前輩方才頂住那真氣護罩,不致令我受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