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成軒心裏已經有了一個答案,但是他急需從白挽和口中得到證實。嚴刑拷打之下,白挽和終於從牙齒縫裏擠出來一句話:“她死了。”
趙成軒頸間的動脈因充血變得格外明顯,他一下將白挽和推在地上,狠狠踩了一腳,吼道:“我要讓你償命!”
白挽和笑了。
因她而死的人還少麼,她這條命,怕是死上幾次都賠不起。想要她償命的人多了去了,有哪個人真正要了她的性命?
這個趙成軒,連那次佩佩不顧一切為她擋劍的時候都隻顧著自己躲在陰影裏,哪裏顧及到佩佩!倒是現在說得他是多麼傷心欲絕,或許也真的是傷心了,或許也是很喜歡很喜歡佩佩,但是,一定沒有那麼喜歡,那樣把她當成生命裏的一部分來喜歡。
對於感情,白挽和已經麻木了,也辨識不清楚了。
就連趙成軒聲嘶力竭地在她耳邊說:“我要讓你,在整個朝越城都呆不下去!”她聽來,也都沒有任何感覺。
趙成軒就是一個外鄉人,如何能夠讓她在這城池之中呆不下去?
黎明,白挽和在手腕纏上白巾以緬懷佩佩,始終忘不了她死去時那種目光,她還抱著挽和的胳膊,那姣好的臉龐漸漸變得扭曲,好似一個人在水中的倒影被什麼破壞了,五官都擰在一起,嬋玉漂浮在她身體上空,將她整個人都吸幹。
從一個人,變成了一具幹屍,從一具幹屍,變成了碎末。
唯一留下的屬於她的東西,就是手上的血液,白挽和沒舍得擦。
那是她第一次看見嬋玉殺人,也是第一次,看著一個如花少女一點一點消亡在冬季,像是一朵花的凋謝,可歎又可惜。
收拾好衣物,白挽和打算趁著夜色出城,誰知剛走出這客棧就被攔住了去路,來者並非趙成軒,而是衣衫襤褸的乞丐。
一個小孩重重地扯了扯白挽和的衣襟,揚起滿是泥垢的臉問道:“你是不是那個禍國殃民的王妃啊?”
正是佩佩曾幫助過的那個小男孩。
他皮膚黝黑,眼睛卻是亮亮的,和佩佩那雙眼睛一樣澄澈如玉。
隻是這問題……也太直接了吧。他是怎麼知道這個消息的?
“嗯……我不是。”
小男孩身後的一群乞丐登時圍了過來,黑漆漆的臉龐齊刷刷地出現在白挽和的視野,可把她嚇了一跳。
小男孩伸出手來在白挽和麵前晃了晃,滿臉狐疑:“你敢說你不是?”
下意識的,白挽和強調了一遍:“我不是!”
與她堅決的語氣相反的是,四周卻是一陣哄笑。一個人陰陽怪調地說:“果然是禍國殃民的妃子啊,她一個賤人,居然在唾棄我們的國家!”
誰說不承認王妃身份就是唾棄帝國?那她白挽和連佩佩那麼好的姑娘都犧牲了,又圖的是什麼?
又有人說:“就是她!她為了自保讓王上一個人去對付那些海靈族人,她跟海靈族是一夥的!”
另一人附和道:“就是就是!聽說當年她是因為海靈族才有了進王宮的資格,她就是海靈族的奸細!說不定這次來朝越就是來鏟除我們逆靈族的勢力!”
指責聲此起彼伏。
麵對這一群乞丐,白挽和無力辯駁,她還要去下一個地方繼續尋找軀體碎片,可是……她已經走不了了。
趙成軒從乞丐身後走了過來,拍了拍手示意那些乞丐安靜下來。他們一見趙成軒紛紛下跪,雙手伏地恭敬地說:“拜見朝越王!”
任白挽和怎麼想也想不到,趙成軒那次並不是從帝都逃往朝越,而是他根本就是朝越城的王者!他是從帝都歸來的藩王!
可是白挽和去觀戰,印象中根本沒有這麼一個人啊。
趙成軒讓他們起身,轉而指著白挽和憤憤地說:“鄉親們,這就是那個王妃,就是她!是她迷得我們的王上七葷八素,是她與海靈族人裏外接應,是她讓我們的王國覆滅!正是因為她,我們才受了那該死的海靈族人壓迫,成了最底層的人民!”
“對!都是因為她!”
街坊四鄰聽到響動,紛紛開了門湧出來,一個一個冷顏看著白挽和受這群乞丐指責。
朝越本身就是逆靈族人的聚集地,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海靈族才會派皇崖軍隊加強管理。白挽和身處逆靈族人的地盤,王妃身份又暴露出來,這下就真沒底氣了。
說出神女的事情?這裏麵有幾個人見過神女?又有幾個人會相信那傳說一樣的話?若是真的說出來,恐怕受影響的不僅僅是她自己,還有嬋玉。
百口莫辯。
忽然間人群中有人一聲大喊:“燒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