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向華3
都說戀愛是女人的保養品,而仇恨似乎是我的療養藥。自打我知道向華和秦安然早有一腿之後,忽然的我新生了一般,再也不複往日的唉聲歎氣,任憑那種等待被人救贖的心理泛濫。靈魂生了鏽,可塵封的心卻慢慢開始蠕動了。人的承受能力和複原能力要比我們想象的強大。
隻不過再好,時間還是短了些,精神尚可,肉體如風。走路雖不再飄,但依舊是很弱。出院那天,我辦理好手續,回出租屋。門和鎖都是新換上的,使勁晃了一下,蹲在門前等到黃昏時分。實在沒辦法進去,我又折頭出去了。
肚子餓了,晃悠著進了附近一家粥鋪。剛坐下,手機響了,向華的短信:我已經幫你搬家了,你現在在什麼地方?
這話看起來那麼嘲弄,我心中泛秋,要了份皮蛋瘦肉粥,卻愁煞眼淚入胃腸。粥在我的唇邊,如何也下不了肚。眼淚一點一點地落入粥中,有人遞給我幾張紙巾,抬頭看是老板娘。
老板娘是個微微有點胖的中年女子,有著南方人的白淨和小巧,一臉的慈愛。她瞧我一臉的憔悴,魂都沒有了似的嘔吐不止,又遞給我一杯水,輕聲問道:“姑娘,你是不是遇事兒了?”
抬頭看著她,忽然想起媽媽。也不管她會不會將我看成瘋子,我一把抱住她的腰,嘶啞地哭道:“媽,我想家。媽……”
老板娘拍著我肩膀,摸了摸我的頭,道:“孩子,哭吧,心裏難過哭哭就好了。人生能哭的都不是難事兒。隻有那些哭都無處可哭的事兒,才是真正的難事兒。”
我將頭埋在她的懷裏,哽咽得肆無忌憚。連她兒子跟她打招呼都賴著不放手。她兒子聲音很輕,小聲叫了一句“媽”。估計她使了眼色,並沒聽他問我如何了。
我累的時候,總會想家,想媽媽。父母都在鄉下,還有一個姐姐。姐姐讀的是大專,我大學那幾年姐姐在外地打工。我畢業後她又嫁回我們縣城了,所以我跑得再遠也不擔心父母會無依無靠。
我父母也見過向華,說他不錯,讓我好好待他。當時我還撒嬌說才不要呢。他父母也見過我,也說我不錯,讓他好好照顧我。他承諾得很好。結局是我把他照顧成別人的丈夫,他把我推出他的生命。
我哭夠了,乍然清醒覺得萬分抱歉,真是丟人。我抬頭之際,並沒有看到她兒子。我看了看其他幾位顧客,慌亂地付了錢,對老板娘道了謝道了歉,倉促地逃走了。
我是個膽怯的人。以前做了糗事,有父母有姐姐有向華擔著。如今我做錯了事情,縱然沒人擔著,我還是依舊怯懦逃避。
再次回到我的出租屋,門靜悄悄地嘲弄著我。摸了摸口袋,身上隻有十塊錢,扁著嘴冷笑,這麼少就算住在一家條件十分簡陋的小旅館都不夠。縱然想放縱也不能去睡大馬路。
再次走出去已經近午夜了。若是市區,夜生活才剛剛開始,而這裏偏僻且冷清。夜色的鬼魅帶著幾分森然入駐我的內心。風吹得我瑟瑟發抖,萌生出一些挫敗。
今夕是何夕?此處又是何處?隻覺得一個人好孤單,好渺小,好脆弱。
感覺到身後有人跟隨,我如同受驚的兔子一般,快速跑了幾步,卻發現對方依舊跟隨。忐忑不安地猛回頭站住,定定站著。我想我的 表情一定很詭異,打量他片刻。我雖不善觀相,但他眼眸中流露出的嘲弄和諷刺,我卻不是全然不知。
曹翁筆下的賈寶玉有這麼一段描述“麵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曉之花,鬢若刀裁,眉如墨畫,麵如桃瓣,目若秋波。雖怒時而若笑,即瞋視而有情。”
若是寶玉這眉毛換了成新月娥眉,如何想都覺得是個女兒樣子。衛階的珠玉在側總是讓我誤解,古時候的美男子怎麼都母兮兮的,非明珠即是寶玉。
見到這個男子才知道,貌非人為想象就能完美的,隻有見到了才會讚歎。爾雅若玉,溫潤剔透,說的也許不是一種表象,而是一種感覺。這人給我的感覺並非“濃眉俊目,鼻梁高挺”一言蔽之的。
麵如玉,隻怕心如刀,淩厲如風,明鏡似水。這人是惹不得人,都說相由心生,隻怕他的外表騙了多數人。我正要轉身離去,他卻淡淡地道:“或許,你需要一個住處,一個免費安全的住處。”
呃,我一時間錯愕,睜大眼睛瞧著有些不耐煩的他。鼻子一酸,幹澀的眼睛終究隻是紅紅的,再也沒有眼淚可流了。愣了半晌,我才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低聲道:“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