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回學校上課的第一天,沒有什麼異樣,我的同學全都堅守崗位,惺惺作假。
他們並不在意我的空降,或者,我的在與不在都顯得不那麼重要。
或許,他們注意我的那一刻,或許是滅絕師太——我強勢的班主任嚇斥我到操場跑三十圈的時候。
我明晃晃的掃視他們,假意交談,或是垂頭苦讀,他們不敢看我是對的,如果他們此刻看我必定被射殺,因為此刻的我正赤裸裸的憎恨著他們。
六月的天氣有著悶熱的氣息,一口氣跑下十八圈的我早己濕了全身,脫節的乏力隻能讓我拖著雙腳小跑完餘下的十二圈。
“真的不需要喝點水嗎?”
覃漢在看台上一直陪著我跑,我們相隔三級台階,那三米距離使他不得不衝我大吼。
而我並沒有理會,或者停下來,我將外套利索的脫下,拴在腰際。
“沒必要那麼執著吧!”他又衝我大吼,“偶爾軟弱一下,是怎樣,隻要你告訴滅絕,你隻是生病了不就好了。”
我停了下來,慣性讓我前傾了好幾米。
我發誓,我是執著了,但絕不是為了滅絕,而是為了遠在另一邊的渺小人影,我從他身邊跑過的每一次,他都用批評的眼對視我,仿佛在說,“盧娓,你又讓爸爸失望了。”
是的,我遠在澳洲的老爹回來了,我猜想一定是滅絕那個老尼姑的傑作,她已經習慣了這樣的作風,憑借和我老爹是老同學關係,時常過度關心我的行為,導致我的生活苦不堪言。
我雙手叉在大腿上,粗獷的呼吸著,還有七圈,我該如何挺過去。
覃漢敏銳地跳到我跟前,遞給我一瓶橙汁,“給,喝了它,我陪你一起跑吧!”
那刻,我急速抱住他腹部,用我自己也想象不到的速度。
“帶我去旅行吧!求你了。”
他有些懵,反應半晌才回應我的擁抱。
“好。”
那之後,我用了三天去等待我的旅行,可是他並沒有如允諾的那樣出現,我的老爹也在昨天飛往澳洲,他隻是回來開會,他的目標並不是收拾我這個壞丫頭,也許,他連嗬斥我的心情也消失了。
我帶著沮喪的心情坐在教室裏,覃漢來找我,他靠近我的每一步都讓我呼吸越發急促,我似乎看到了希望,可該死的餘輝達竟突然蹦出來,押住他,“走,哥們兒,打球去。”
就這樣,隻差一張桌子的距離,他就被別人拐著走了。
我以為我隻要再等上一會兒,他就會想方設法躲開餘達輝,重新來找我,可是,我看他在籃球場上揮汗如雨,毫無顧忌角落裏的我。
我試圖找各種理由為他辯解,可是——
我醉了,心情不好,我喝了酒回家。
我對著那輪被烏雲籠罩的殘月大罵,“躲回去,快躲回去,都被匡住了,還想露什麼臉,滾回去。”
我把酒罐子狠狠砸向天空,好不矜持的哭了。
殘月似乎委屈了吧!把自己狠狠藏了起來,烏雲代替了所有色彩,天空開始接替著下起雨來。
我笑,在雨裏呼啦呼啦的轉起圈,跳起舞來,雨水濺在我的臉上,像彈琴一樣,我被紮得痛快。
天空連綿下著,絲毫沒有罷休的勢頭,我東歪西倒好幾次,每次我都倔強著爬起來,我還有回家,沒有什麼事能夠打倒我。
就在我離家門隻有十來米的時候,我恍惚間看到一個黑影氣勢洶洶的朝我狂奔過來,我來不及反應,就被一雙硬朗的手狠狠拽過。
我試圖反抗,卻被他捂住嘴,咬住耳根,“別說話。”
他恐嚇我,我卻莫名的很聽話。
他把我拖到我家的院門牆角,零星的雨點中,我看清他的模樣。
黑色肩章風衣包裹中那張熟悉不過的臉,“覃漢。”
“我們去旅行。”
他對我微微一笑,邪惡一笑後,不顧我的意願,一把拽住我又衝向雨裏。
他拉著我跑去火車站,趁一輛班車關門的一刹那擠上去。
車窗上雨滴拚命的擊打著,聲響很大,我卻隻聽見他粗狂的呼吸,頭一次,我們的距離如此之近。
當車門打開的時候,我甚至緊張的險些摔出去,是他及時的拉住我,我才好好的木訥了一番。
“小傻瓜,該下車了。”
猝不及防地,他把我抱起來,走下火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