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以後,我對敏加就小心翼翼,身怕她出任何問題。
畫廊的工作越加繁瑣起來,通常是要很晚才能下班,我並不覺得累,反而回家麵對敏加,我會身心俱疲,像是虧欠了她一輩子的幸福似的。
今天也是很晚下班,走出畫廊才發現天空漂著雨,心情有些厭煩,將怨氣一股腦兒灑進雨裏。
我突然看到一個身影,不太高,很清瘦,有些眼熟卻不敢肯定,我想我一定是太想她了才會這樣。
將外套脫下,舉在頭頂,我衝進了雨裏。
街上的人並不多,大多躲在店口避雨,僅有少部分趕著回家的人像我一樣跑著。
我不知道跑了多久,感覺背濕了,腳軟了,才找一個寬敞的鬥篷店下避雨。
那個熟悉的身影再次從我身邊掃過,這次隻有一步的距離,那股熟悉的氣息直衝我的鼻囊,讓我瞬間停止呼吸,真的是她。
她像風掃過,待我想去抓住,她已跑遠。
我白目的站在雨中,看她穿著大紅色鬥篷大衣,頂著紅帽,突然轉身衝我微笑,而後,一輛卡車經過,她像夢境般消失無蹤。
我一定是做夢了,踏著雨,懵懵懂懂的走回家。
敏加一如既往的準備好晚餐等我。
我無心的咽了兩口就放了筷子。
敏加有些沮喪,“不好吃嗎?”
我搖頭,望了她很久,考慮了很久,還是問了,“我好像看到小尾巴了。”
我說完,隻聽“啪”的一聲,碗碎了,她有些心慌的看著我,是出於對情敵的害怕嗎?可是,感覺不像啊!
“怎麼了?”我問。
她搖頭,隻表示手滑。
“我走之後,你參加過盧家的喪禮嗎?”我竟然開始懷疑,懷疑小尾巴還活著。
“參加過啊!葬禮很隆重,我看到盧總都哭了,很多人跑去安慰他,他還是哭得很慘痛,他還抱著她的照片,一直說著對不起。”
“可是,今天那個人真的好像。”雖然被證實,我還是對今天遇到的那個人懷疑不已,我琢磨著,麵容不自覺收緊起來。
敏加不知道怎麼的,她彎腰去拾碎碗,一不小心被劃傷了手。
我蹲下去看,她的傷口劃得很深,我情不自禁的罵她蠢,罵她粗枝大葉。
那晚,敏加沒有再爬過來,抱著我睡。我守著寬厚的大床,卻還是睡得不安穩,睡得不好。
第二天,敏加也沒有守時起來做早餐,我試圖去叫醒她,卻發現她早已離開,難道有夜戲嗎?
我並沒有想太多,空著肚子去上班了。
小尾巴的事一直是我心中的結,它讓我工作起來很不順心,於是,我準備回家看看。
聽說盧家的喪禮安排在北部陰山,我買了兩束黃菊,也順道去看看藻泥。
北部陰山的交通還是沒有改善,我隻能坐車到山腳,走路上去。
可能是因為非清明的關係,這裏的冷淡又平添了幾分。
我一個人靜靜的走著,想著藻泥,想著小尾巴,很快就到了山頂。
藻泥就在那裏衝我笑,那張照片雖然已經被雨水刷白,但在我的心裏,她的樣子從來沒有模糊過。
我把黃菊遞上,“嘿,好久不見。”
她的笑容依舊不改。
我卻為她的笑感到羞愧,曾經我愛過她,曾經我利用她,曾經我讓她殺掉我們的孩子,她應該恨我。
“你還記得小尾巴吧!她失蹤了,你知道吧!”我望著她一絲不改的容顏,在心中罵自己傻。
我冷笑,“如果你覺得我還可以幫助,那請你給我指引。”
天空掛起了風,它掀翻了我的黃菊,我試圖去揀,卻在她的墓碑對麵看到那張熟悉的麵孔,清秀的臉頰,滿臉不可接近的傲氣,是她嗎?我無法承受那樣的事實,那堆被黃菊簇擁著的矮矮墳墓和那墓碑上露出的照片,是怎樣,她真的死了嗎?
我無法否認那樣的事實,無論是臉,眼神,還是笑容,她和小尾巴不差分毫。我的希望徹底渙滅,我不知道我的心為什麼泛疼,我愛藻泥,我用保護小尾巴來彌補她,為何此刻,摸著那矮矮的墳墓,我會比失去藻泥更痛苦。
我回憶起,第一次有勇氣來見藻泥的那天,在山腳,我看到過一個女孩很匆忙的跑下山,內心對藻泥的愧疚更加深刻,因為在藻泥離開不到一年的時間,我的心弦再一次被這個女孩挑起,隻是第一次,我就情難自抑,我知道,那個女孩就叫盧娓。
我的夢再一次破了,小尾巴真的消失了。那束我不願送出的黃菊也終究要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