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神秘的人
邯澤浩對於織樂來說,是一個神秘的人。
當那天吃完飯後,他掏出了一錠很大的銀子付賬時,不知為何,她覺得自己懷中的那幾個銅板,變得沉重了。
仿佛對於他來說,她是一個完全沒有用處的人。
在邯澤浩呆在方府的第三天,方府中傳出了兩個噩耗:二小姐的狗和丫鬟春桃在一夜之間,死了。
死狀都是被人用利器割破了喉嚨。
一時之間,方府滿是各種的流言。
書庫裏,織樂雙手環抱著膝蓋,眉皺得死緊,像是在思考著一個很難想出的問題。
一直過了一刻鍾,她才放棄狀地說道:“不行,我怎麼想都想不出,怨靈是什麼樣子的。”
“怨靈,你想這做什麼?”邯澤浩半眯著眼眸問道。
“因為府裏的人都說二小姐的狗和春桃姐,是被怨靈殺死的。”說話間,她的身子還忍不住地顫了顫,想來是有些害怕。
“無聊,這世間真正能殺人的隻有人。”他擦拭著手中那把小刀。白色的絹帕上,有著淡淡的紅色。
她一驚,大大地喘了一口氣。
“他們死了你難道不高興嗎?”他繼續道。
“高興,我為什麼要高興?”她側著腦袋,不解地望著他。
“他們傷過你。”他一邊說著,一邊把刀收回了靴子中。
“可是……我從來沒想過要讓他們死。”低著頭,織樂訥訥地道,“不過如今說什麼都沒有用,他們不會活過來了。”
他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傻子。”沒有怨恨之心的人,是單純呢,還是說這根本就是傻得徹底。
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邯澤浩一躍而出書庫,縱身躍上了那高高的樹枝。
織樂追出書庫,詫異得合不攏嘴。金色的陽光,照在他的臉上、身上,他看上去是如此的意氣風發。絲絲的紅發,隨風飛揚著。
“果然,還是這裏舒服!”他背靠著樹幹,一臉閑適地半躺著。
明明是在那麼高的地方,明明是那麼的危險,隨時都可能會掉下來。但是他的表情卻是那麼的隨意,自在。
織樂呆呆地站在樹下,隻覺得自己的眼睛,不能從那火紅的發上移開。
如此耀眼的顏色,卻又服帖地垂落著,襯著那點點陽光,然後……散發出更奪目的光……
好想……好想把手伸過去,去觸摸一下那奪目的光,即使隻有一下下,也是好的。
像著了魔似的,她掀起群擺,朝著樹上爬去。
一點一點地近了。堅硬的樹皮摩擦著她的手,劃破她的掌心。她爬著樹,一直爬到可以平視著那奪目的光。
還好,中途沒有摔下樹過。她在心中暗自想著,右手在衣擺上反複地擦拭了幾下後,才顫顫地伸出手,向著那火紅的發慢慢地遞近著。
一下吧,就一下,她的貪心嗬……
三尺,兩尺,一尺……她的身子傾斜得更加厲害,隻差一點點了,如果可以碰觸到的話……
就在她的指尖幾乎碰上那紅發時,她整個身子也隨之下墜。
她——要摔下樹嗎?織樂慢半拍地想著,甚至忘了尖叫,腦海中反複思緒的是,她……果然不能貪心,去奢求自己不該碰觸的東西……
啪!
一隻手抓住了她,也讓她整個身子半吊在空中。
她茫茫然地抬起頭,那紅色的發,印滿了她的眼簾。
“你連求救都不會嗎?”他怒氣的聲音,響起在她的頭頂心上。
“我……”她怔怔地看著他的臉,那是一張生氣的臉龐。
一股力道,從他的手中傳來,下一刻,她的腳踩到了地麵。
“你剛才到底想做什麼?”邯澤浩問道。即使是在假寐,不代表他不知道她在爬樹,隻是他想看看,她究竟想搞什麼花招,如果他晚一步抓住她的話,她現在很可能已經……
織樂垂著頭,貝齒咬著下唇。
“說!”他的聲音給了她很大的壓力。
“隻是……想要摸一下你的頭發,因為它們紅得……很好看。”她不安地說著,等待著他的責罵。
“隻是這樣?”他詫異地挑著眉,盯著她那被樹皮磨破的手。
她趕緊點頭,並且保證道:“你要怎麼處罰我都可以,我以後再也不敢有這樣的想法了。”
“摸一下頭發,又不是什麼大事。”他彎下腰,直到兩人的視線平行為止,“摸吧。”
她呆立著,看著那近在咫尺的發。
可以嗎?她的手……也可以去碰觸那光嗎?
“快點。”他不耐煩地喊道。
“……哦。”顫抖的手,終於輕輕地撫上那發。柔柔的,軟軟的,一絲一絲地滑過她的掌心。
原來……碰觸光的感覺,是這樣的啊。
那是一種很舒服,很溫暖的感覺。
有些不可思議,他竟然會允許那骨瘦如柴的手碰觸他的發。
膽小,懦弱,滿骨子的奴性,這樣的人,本該是他最為不屑的啊!盯著織樂正在整理書籍的身影,邯澤浩暗自想著。
那風一吹就會倒的身子,他不知道她那天哪來的力氣,可以爬上那麼高的樹。僅僅隻是為了摸一下他的頭發嗎?還是……
“我這樣呆在方府,你不覺得奇怪嗎?”他突兀地開口問道。
織樂停下了手上的動作,回轉身子點了點頭,“奇怪啊。你好像不喜歡讓別人知道你的存在,明明是來找大少爺的,卻一直呆在書庫裏。”
“既然奇怪,那你為什麼沒把我的事告訴別人?”
她半歪著頭,“你說過的,不能把你的事,告訴任何人。我有很好地遵守。”
是啊,這話的確是他說過的。
“那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是誰?”如果知道他的真正身份,也許她就不會那麼坦然自若地站在這裏和他對話了。
沒想到她卻迅速地答道:“知道。”
“你知道?”藍色的眸子微微眯起,他心中已起了殺意。
“你說過你叫邯澤浩,我知道你的名字。”她答道,顯得有些開心,“我很少知道別人叫什麼名字的,像是張媽啦,小李啦,我隻知道應該這麼稱呼他們,卻不知道他們的名字是什麼。可是我知道你的名字。你是第一個一見麵,就告訴我名字的人。”
“名字嗎?”他沉吟著,“那你叫什麼名字?”這是他第一次,主動問一個女人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