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毓璐沒有說話,隻是把身板站直了些,含淚靜靜看著他。
次次如此,無論在家中,還是在公眾場合,但凡他開始教育自己,自己一絲反駁機會都沒有。
因為...不容反駁...
無論誰對誰錯。
她六歲那年,因為在家族會議上麵對父親的批評狡辯了那麼幾句,她便被行了家罰。
那晚磅礴大雨,她跪在老家祠堂外頭,淋了整整一夜。
她不是不敢了,隻是覺得沒必要了,與其苦口婆心地想要改變自己在父親心中的形象,想要去解開那一次又一次的誤會,結果換來自己的身心受傷,倒不如,仍由他指責漫罵,事後全身而退。
“在場所有人不敢取笑你,我難道還不敢取笑你麼?你以為自己開發了一個火爆的遊戲就風光無限了?你認清後頭暗藏的危機了嗎?現如今,江家的資金虧損不說,江家的名聲、江家企業的名譽,都被你拖到了這趟渾水裏!到頭來責任一推!你江毓璐就可以全身而退了?!”江清海和江毓璐一般高,厚重的黑框眼鏡下那一雙薄情的小眼裏,含著濃濃的鄙棄之意。
她咧嘴輕笑著,細細的柳葉眉微微向上挑了挑,桃花眼裏的淚水早已幹了透,留下了絲絲輕蔑,“所以父親認為,這一切,都是我這個做女兒的不對,包括今天,在這裏,維護自己的堂弟麼?”
“你難道還錯而不自知嗎江毓璐?你瞧瞧你姐姐,你再瞧瞧你!一點女孩的樣子都沒有!”他指著她的鼻子,絲毫不留情麵的斥罵道,“我告訴你江毓璐,你分公司造成的損失,你自己來賠償,江家是不會替你出麵解決的。”
這一瞬間,就像從天而降了一塊大石頭,將她的心壓得死死的。
原來,自己的後盾,從來都和江家無關。
倘若,最後自己,真的落到了不得好死的下場,江家人,也不會來替自己收屍。
周圍議論聲一片接著一片,一聲接著一聲,聲聲入耳,聲聲刺骨...…
“江家千金不過如此,被自己的父親如此看不起。”
“可不是嘛,幸好剛才沒有把我兒子介紹給她,原來是個爛攤子。”
“那她剛才還說自己有男朋友,你說她男朋友會是什麼來曆?”
“你覺得聰明的人會去接這個爛攤子嗎?肯定是什麼不知情況的小白臉啊!”
“嘖嘖,顧先生怎麼還要和這種人交朋友,都不怕惹火燒身嘛?”
她閉了閉眼睛,吞了吞口水,用盡全力壓抑著自己的任何一絲情緒。
暗示自己要這麼做的是奶奶,結果到頭來當麵讓自己難堪的是爸爸。
這是奶奶早就預想到的吧,得知父親要回國,所以刻意讓自己這麼做……
為的,隻是借別人的手來打壓自己...…
罷了...…
江毓璐微睜開眼,環視著四周每一雙冷漠無情的眼,這些眼,明明剛剛還閃爍著積極奉承的光芒,她澀然一笑,正要說些什麼,卻被一個冷冽的男聲搶奪了話語權。
“璐璐所帶來的任何損失,日後,我林某,會全數奉還。”
她驀然回首,目光穿過人群,望向那個背著光,緩緩向眾人走來的絕美男人,一身黑色高定西服,周身彙聚著令人不敢輕易靠近的神秘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