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平回來給邵淮報信的時候, 邵淮正坐在屋裏,眉間難掩焦躁。
“查出來了嗎?”他一見錢平回來就主動問了,這對於邵淮來說, 實在是難得。
錢平略一思索便跪了下來:“大人,夫人騙過了隨從隱藏了行跡, 屬下讓城裏的眼線找出來了, 是在城中的一處小宅院裏。”
“她去見誰了?”
錢平頭低得更厲害了:“屬下……不知。”
邵淮沉默了一會兒:“帶我過去。”
這是一處坐落在胡同裏的宅院,青板石路通向巷子深處, 一簇簇梨花從牆頭探出, 花瓣被風吹得揚起,又落在地上。
邵淮踩著一地的碎花來了門前, 門被輕掩著,他進去時沒發出聲音,身形掩映在桃樹後, 院裏的那兩人也毫無察覺。
女人穿著早上他親自挑選的裙子,與男人靠得極近。男人低頭眼裏是顯而易見的寵溺, 也不知是說了什麼,惹得她輕笑,那畫麵, 當真是一對璧人了。
邵淮回想著, 他有多久沒有見到許煙月這樣的笑容了?有多久沒有見到她這樣滿眼愛意的目光了?
他本已經一次又一次說服自己,接受了許煙月如今愛已平淡的事實,接受了她不時的冷漠與敷衍。他想著就算是這樣尋常相敬如賓的夫妻關係也罷,至少這個人還是自己的。
可她怎麼能……怎麼能用這樣曾經隻屬於自己的目光去看別人。邵淮靜立那裏,手背在身後緊緊攥在一起,仿佛這樣就能平息心口像是被一根根銀針紮著的刺痛,和這如墜冰窟的冰冷。
即使如此也擋不住那一點點升騰的嫉妒, 就像是一條毒蛇盤旋在心頭啃噬。他從來沒有像這一刻一般,希望自己瞎了什麼也看不到才好。
邵淮以為自己應該馬上衝過去,拉開那兩個人,然後把那個碰了自己女人的人千刀萬剮。可偏偏腳下卻一步也邁不開。
他也不知道,自己會有這麼懦弱的一刻,此刻,比起憤怒,他此刻更多的竟是惶
恐。
若是他現在出現,許煙月選擇的是別人,他要怎麼辦?
花瓣紛飛,那兩人背對著他,姿勢極為親密,他看著男人俯身,就算看不到臉,也能想象出此刻那人的吻應該是落在了女人的唇上。
一直到那兩人進了房間,他才轉過了身。
錢平站在不遠處頭都不敢抬。
“誰發現這裏的?”
“是兩個線人。”
邵淮的聲音裏沒有多餘的感情:“看到不該看的東西,處理了吧。”
“是。”
錢平應了以後沒忍住偷偷抬頭看了一眼,邵淮明明氣得眼睛都紅了,卻隱忍著不敢上前質問。
他心有不平,也不敢多言,轉身就離開了。
等錢平退下了,邵淮才稍稍鬆開了些手。
“趙熠。”他默念著這個名字,要怎麼處置他才好呢?連死,都太便宜他了。
屋裏的趙熠仿佛心有感應一般摸了摸想打噴嚏的鼻子,然後看向了一進屋就像丟垃圾一樣離自己遠遠的許煙月。
“夫人,”他笑,“我現在可真怕回了宮裏等著我的就是一杯毒酒了。”
“那事情可就簡單了,公子若真的出了什麼事,我尋個機會了解了他,也算是解脫了。”
許煙月也笑。
她不是沒想過這麼做,一刀殺了邵淮為宣兒報仇。可是現在,真正的凶手還沒找到,趙熠更是不讚成這個時候要了邵淮的命。
邵淮的存在,是威脅,但也是保障。至少他能在這個時候穩住朝中那各懷鬼胎的各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