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殿裏, 趙熠連連的咳嗽聲不斷傳來,這都快要入夏了,殿裏卻又升起了火。
“皇上, ”當值的小太監在旁邊輕輕喚他,聲音裏透著小心翼翼, “該喝藥了。”
趙熠的視線從桌案上轉向了小太監端著的那碗黑黝黝的藥。
他沉著臉,又重新看向了奏折:“拿走。”
太監麵露為難, 猶豫了一會兒才下定決心般規勸:“可是皇上, 您還病著呢!還請保重龍體。”
“是想讓朕再說一遍嗎?滾!”
冷酷的聲音帶著濃烈的殺意, 小太監腿有些發軟,也不敢再多說什麼,忙低頭。
“是, 奴才告退。”
看著他出去了,趙熠狠狠地捏了捏手裏的毛筆。
如今這宮裏,他是誰也信不得, 思索片刻, 他又揚聲吩咐:“宣林橫進宮。”
隻一柱香的功夫, 就有人來傳話林大人到了。
趙熠麵色微微放鬆了些,將奏折推去了一邊:“讓他進來吧。”
林橫信步走了進來。
“臣參見皇上。”
“免了免了。”趙熠在他跪下之前便說了, 一開口, 又是一陣咳嗽。
林橫擔心地看了過來:“皇上風寒日久,可是還未痊愈?”
“哼,一個小小的風寒, 太醫院這麼久還沒給朕看好,”趙熠咬牙,“要朕看這不是無能,而是別有用心。”
林橫也是擔心他的身體:“既是如此, 不如臣從宮外找可靠的大夫給您看看。”
“嗯。”趙熠沒有拒絕,他對林橫也放心,轉而又問起,“對了,你弟弟的新婚怎麼樣?”
說到這個,林橫大概是想起了家裏結了婚就變得一臉憨憨的弟弟,臉上忍俊不禁:“多謝皇上掛念,臣弟與弟妹夫妻和美,這還要感謝皇上的賜婚。”
“成人之美也算一件功德。朕準他多休沐幾日,新婚燕爾,好好在家陪陪夫人吧。”趙熠顯然對此也很滿意。
“多謝皇上。”林橫替自家弟弟道了謝。
趙熠揮了揮手:“沒其他的事了,你下去吧。”
“是。”
林橫得了命令就馬上去尋民間名醫。
唐文望將此事報給了邵淮:“大人安排的事情,下官也已經安排好了。”
“嗯。”邵淮最後一個字落筆,抬起了頭,“這是在做什麼,你知道嗎?”
沒頭沒腦的一句話,唐文望卻聽懂了他的意思,馬上跪了下來:“下官定追隨大人。隻是,”他停頓了一下,“下官有一事不解,現在就對皇上動手,是不是為時過早?”
京城全部都在大人的掌控之下,這自然是沒問題的。
然而京城之外的兵權,邵淮至今還未完全拉攏過來。正因為如此,他才至今沒有直接對皇上動手。
為何會突然這般急?
“因為他該死。”邵淮語聲低沉,眼裏是不加掩飾的殺意,殺了宣兒該死,挑撥他們夫妻該死,覬覦月兒該死。
如今趙熠已經沒了利用價值,他就算冒些險,也不能再讓他活下去了。
就算沒得到答案,唐文望也猜到大概是跟夫人有關,他聰明地不再多問,知道自己隻需要做好自己的事便可。
第二日邵府,天際剛剛泛白,下人便輕手輕腳去了進了主人的房間。
“大……”
剛發出一個字,床上的男人冷得沒有溫度的眼神掃了過來,下人馬上識趣地閉上了嘴,又輕手輕腳地退了出去。
許煙月這兩日又犯了病,昨夜喝了藥才能睡安穩,大概是藥的原因,這會兒也沒有醒過來的跡象。
邵淮手輕輕撫摸上安靜依偎在自己懷裏的人,隻有這個時候,她才會這麼這樣溫順地任由自己觸碰。
手描摹著她的眉眼,想象著她睜開眼睛笑意盈盈看著自己的表情,僅僅是這樣,心都因為滿足而酥軟。
“我知道錯了,”他輕聲呢喃,“一次也好,月兒,再給我一次機會,我們重新來過。等報了仇,我帶你去別的地方,你想要孩子我們就要,不想要就不要。我隻對不起你這一次,就真的沒了回頭的機會嗎?”
至少他們這多年的恩愛不是假的,她就真的,一點也不留戀嗎?
然而許煙月依然睡得沉沒有回應,也是,沒有回應才是最好的,還能當做是默許。邵淮隻能無奈地笑了笑,小心翼翼地抽出手,沒有驚擾到她。
門口的下人又看了看天,心裏有些著急,這都要過了早朝的時候了,大人還不起,要不要再進去叫一遍?
正糾結著,房門打開,邵淮已經自己穿戴整齊出來了。
“不要吵到了夫人,讓她多睡會兒。”
“是。”大家應下的聲音都不自覺輕了些。
朝堂上,趙熠的身體不適愈發明顯,頻頻咳嗽引得不斷有大臣偷偷地往上瞟兩眼。然而自從咳嗽嚴重後,趙熠已經在龍椅前安了珠簾屏障,外人也看不清具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