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南疆（2）
次日清晨，南陵王派人來傳，段青嫣挽了一個流雲髻，水青色的雲裳是最新的款式，從腰間垂下一道流蘇，她生得好看，一身行頭扮下來，更是叫人移不開眼睛。
坐在床邊的男子，目光多了些讚歎，白色囚衣還算潔淨，很像他們越城男人的衾衣，錦兒在旁邊忽然低頭抿嘴一笑，“你們兩個倒像是少年夫妻——”才說完，自悔失言，段青嫣蹙眉，瞪了她一眼，“錦兒，你再胡說，讓別人誤會我是在勾引他。”
那男子勾唇一笑，也不接話，昨夜有幾個人前來查探，他們不敢亂動，生怕外麵的人透過窗子看出人影，隻好垂下薄薄的帳幔，並肩躺在床上，床上隻有一條棉被，她饒是大膽，也是第一次和男人靠的這麼近，心撲通撲通的直跳，而他也不輕鬆，深知性命攸關，這一夜竟是誰也不敢動一下，直折騰到四更天，外麵的人才都撤走。
“我見了南陵王就會回越城去，等一下我回來的時候，會讓錦兒佯裝受傷，然後好把你易容成錦兒隨我出去。”她穿著妥當，走到他麵前，有幾分擔憂的說道，“但願一切順利，否則——”
“你放心——”那男人終於開了口，目光溫和了一些，“姑娘的恩情他日必當重報。”
她忍不住瞪了他一眼，恨道，“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你我能活著出去再說吧！”
轉身推門出去，錦兒緊緊的跟在身後，段青嫣上了轎，心裏允自放心不下，但也知道南陵王是何等精明人物，生怕露出破綻，急忙收斂心神，下轎時已是巧笑嫣兮模樣。
南陵王果然問了昨日侍衛闖入搜查的事，又閑話了兩句，便送她去見九姐，她鬆了一口氣，心裏麵卻有些難過，這個男人太精睿、言談舉止中不是會把女人放在心上的人，九姐跟了他，恐怕不會有好結果。
走過曲曲折折的回廊，終於來到一處宮苑，紅色的合歡開滿院落，宮人引她走進去，屋裏略微昏暗，九姐端坐在最裏麵的暖塌上，身旁立著四五個宮人，她見了禮，九姐站起來，走過來，笑道，“我們家最小的丫頭也長大了。”
她和九姐不是一母所出，從小並不親近，見了她也沒有什麼感覺，而九姐似乎是很久沒見家鄉的人，眉眼間開心極了，她笑道，“九姐，聽說你身體不適，現在可好些了？”
“我沒事的，叫家裏不必掛念，隻是好想念越城的竹葉糕，”說著忍不住笑起來，“大前年姐妹們還在家裏做竹葉糕，就你貪吃，幾個姐姐辛辛苦苦采的桑竹葉，險些都進了你這個小丫頭的肚子裏。”
這一段，她隻有一點印象，也笑起來，“姐姐想吃，下回我給姐姐帶來。”
“淨胡說，往來大半個月的行程，那裏還留得住。”她笑得開心，拉著她想再說一會話，身旁的宮人咳了一聲，她眸中的愉悅斂去了大半，然後繼續說道，“小妹，家裏可還好？”
她神色的變化沒能逃過青嫣的眼睛，對她的形勢猜到一些，想來她在這裏也是身不由己的，心裏麵又閃過一點歎息，知道她想多和家鄉的人說些話，於是隻撿逗趣的說，從家裏她最喜愛的琳琅貓兒下了十幾隻小貓仔，鬧的三哥和五哥快要瘋掉，到越城下了一場雪，幾個哥哥看她可惡，把她埋到雪裏，被父親責罰，一時間兩個人笑作一團。
直到宮人咳了三聲，她才斂下眉眼，點點頭，溫聲說道，“九姐累了，今天就先到這裏吧。”
段青嫣退了兩步，斂裾行禮，“姐姐先歇著吧，我下回再來看你。”
她沒有應聲，青嫣抬眼看她欲言又止，知道她心中難受，安慰道，“九姐，幾個姐妹中九姐性子最好，又溫柔又善良，越城裏人見人愛的，日子長著呢，以後南陵王就會知道姐姐的好了。”
“或許吧。”她上前一步拉住她，一根短竹簡壓在她的手心，咳了兩聲，“好了，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你先退下吧。”
出了宮，她才舒一口氣，錦兒在馬車旁等的焦急不已，見到她出來，奔過來叫了聲‘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