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於亂世中遇見你（12）
十一月十三，越城的回信到了。
父親在信中狠狠的數落了她一回，牽掛之情溢於言表，最後又說，你既然這麼有把握，可以在朔地多住些日子，婚期拖延無妨。她知道父母也舍不得七姐，家中女兒嫁出去的死的死，病的病，白發人送黑發人也並非一次，父母年紀漸漸大了，越發看不得這些，她在信中百般保證自己安全，父母知道她素來命大膽大，也抱著希望，隨她去了。
莫決坐在小案旁看她讀信，看她放下書信，紅了眼眶，說道，“莫決，這些天勞你費心，我真是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段姑娘不必客氣。”莫決黑眸深沉溫睿，偏偏帶著幾分笑意，看的她偏過臉去，“ 段姑娘到我府上多日，我尚未招待，走吧，我帶你去吃點東西，到了朔地，當然要吃了螃蟹的，可惜現在不是季節。”
段青嫣斂眸笑，“早就聽說朔地的小吃有名氣，這一回可要好好宰你一頓。”
莫決見她說的有趣，眼中含了笑意，輕扣一下桌子，立刻有侍女走進來，他低聲吩咐，“備膳吧——”自己先起來，向她笑道，“段姑娘遠來是客，就讓在下一盡地主之誼。”
莫決帶著她穿過重重回廊，最後到達一處鄰水的小樓，進門便是一扇屏風，屏風上是天下聞名的畫師手繪的《西子圖》，典故是西施戲水，吳王誤國，畫中西施明豔動人，栩栩如生。
段青嫣忍不住讚歎了幾聲，他隻是笑，讓道，“請進。”
一進去，豁然開朗，水晶簾，燕子塢，原來竟是與外界想通的，小樓臨水，擺了一桌酒宴，抬眼便可見水麵波光，燕子掠水而過，朔地算是南方，雖是冬初，也不是很冷，他們褪了鞋履走進去，原來是暖玉鋪成，走在上麵溫暖舒適，莫決見她小臉紅撲撲，一步一停向前走的模樣，忍不住負著手笑，說，“你好像小孩子。”
段青嫣就紅了臉麵，瞪了他一眼，嗔道，“我非要像對別人一樣，步步小心，謹言慎行才是！”說著真的做出端莊從容的神態，向座位走去，儀態萬千的立好，嫵媚一笑，說道，“莫決大人請。”
莫決仍是負著手，沒有過去，自在南疆他就知道這丫頭有心思有膽量。隻是他的想法尚留在她的話上，她不想像對“別人”一樣對自己——他不是“別人”，那又是什麼呢？
他們經此一難，彼此間的親近不同旁人，段青嫣和他開玩笑，他也不覺得不妥，這種安心放肆的感覺，倒真是久違了。
段青嫣又喚了一聲，“莫決？”
他嗯了一聲，幾步走到她麵前，黑眸深沉的看著她，過了半響才說，“先吃飯吧。”她被他看的有些不好意思，訕訕坐下，暗想以後不可如此放肆，此刻她應該說點什麼，轉頭看他穿了一件灰色水貂子坎肩，映著那樣俊秀的眉目怎麼就心裏一跳，再也說不下去，默默吃著美食，隻是沒了滋味。
莫決連連往她碗裏夾菜，見她吃了一些，又斟了杯酒，遞過去，先開了話題，“我先敬你一杯，謝你在南疆的救命之恩和鳳凰台的患難之情。”
段青嫣接了過來，極豪爽的一飲而盡，隨即一股熱辣辣的酒氣上湧至頭頂，原來這酒不同於尋常的溫醇，烈的緊，忍不住蹙了眉頭，莫決一笑，解釋道，“這酒是朔地的特產，請你嚐嚐，不要多吃。”
她喝完酒後喜歡笑，在越城就是這樣，現在出來了，雖然克製住，仍是忍不住勾起嘴角，說道，“我確實不能多喝的，我酒品不好。”莫決見她眸子染了媚色，淡淡一笑，說道，“朔地的男兒好征戰，酒也是烈的，這酒名叫‘青施酒’，據說是西施亡國前釀的酒，也不知道真假——”
段青嫣點點頭，吐了一下舌頭笑道，“想來是假的，我們越族人性子大多溫和，釀不出這麼烈的酒來。”
兩個人有的沒的說了半響，段青嫣很久沒和人好好說話，給他講越城的事，還有小時候的淘氣事，莫決笑得開懷，他卻沒什麼能講的，偶爾附和的聽她說，轉眼間一個時辰過去，期間段青嫣一口一口又抿掉一杯酒，說著說著就說到七姐，她細細的給他講她們從前的事，那些回不去的很美好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