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祝福上帝
早晨,神父去給大海祈福,因為海水動靜太嚇人了。陪同神父一起去的有僧侶和樂手,還有手持蠟燭的人,搖著香爐的人,以及其他一眾人等。
當神父來到海灘上時,他一眼便看到被浪頭淹死的年輕漁夫,他的胳膊中仍然緊緊地抱著小美人魚的屍體。
神父皺緊眉頭退向後方,手在胸前劃了個十字符號,隨後他便大聲喊著說:“我不會再去祝福大海和海裏的所有東西了。美人魚家族是被詛咒的,那些與他們來往的人同樣也應該受到詛咒。至於這個漁夫,他拋棄了上帝去選擇愛情,所以也因此與被上帝裁判致死的情婦一塊死去,抬走他們的屍體,將他們葬在漂洗場地的角落裏,上麵不要放任何標誌,也不要做任何記號,這樣就沒有人知道他們葬在什麼地方。因為他們始終都是應該被詛咒的,無論活著還是死去。”
人們照他的吩咐處理此事,在漂洗場地的偏僻的角落裏,沒長一棵香草的地方,挖了個深坑,將死屍放了進去。
第三年又過去了,在一個神聖的日子裏,神父要到禮拜堂把上帝所受的傷痕展示給人們看,他還要給他們講上帝的仇恨。
他穿好法衣,走進禮拜堂,然後在祭壇上行禮,這時他看見祭壇上放滿一種奇異的鮮花,那是他以前從沒有見過的。那些花看上去非常奇怪,但是卻異樣的美麗,花兒的美似乎觸痛了他,但它們的氣味聞著很香。他又感到開心起來,卻不知道為什麼開心。
隨後他將聖龕打開,在裏麵的聖餅台上點了香,然後把美麗的聖餅拿給人們欣賞,接著又把它藏在帳幔後麵,他張口說話,想向人們講述上帝的憤怒。但是那些白花的美擾亂了他的思緒,花兒的氣息鑽到鼻子裏聞起來好香,接著,出離他意願的一句話從他的口中道出,他講述的不是上帝的憤怒,而是“愛”。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要這麼說。
當他說完的時候,人們哭了,隨後神父回到了寺院中放聖器的地方,眼中也充滿了淚水。執事們走進來,給他脫下白麻布法服,以及腰帶、飾帶和絲帶。他站在那兒如夢醒來。
等他們為他整理好服裝後,他看著他們,問道:“壇上放的是什麼花?是從哪兒來的?”
他們回答他說:“我們不知道它們是什麼花,是從漂洗場的那個角落摘來的。”神父渾身發抖,待回到自己的住處,他開始禱告起來。
早上,天剛蒙蒙亮時,他同僧侶、樂師、手持蠟燭的人,搖香爐的人,以及一大群人來到海邊,祝福大海,也祝福海中一切野生的東西。他還向牧神送去祝福,祝福在森林中跳舞的小東西們,還有那些藏在樹葉中偷看世界的亮眼睛們。他祝福了上帝創造的一切東西,人們充滿了快樂和驚奇。
但是,從那以後漂洗場的角落裏再也沒有長出鮮花了,那兒一如從前的荒涼。美人魚家族再也不像往常那樣到這個海灣裏來了,他們搬到大海的其他地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