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我沒有想到,那是我和軒煜最後相聚的時光,不久,安瑞希找到了解藥,讓人把我接進了安陽皇宮,軒煜沒能隨行。
在東宮地牢裏,我見到了安雅公主,她被粗重的鐵鏈鎖住了,她目光呆滯,似已瘋了。
我看向站在我身邊的安瑞希,疑惑的說:“她怎麼會變成這樣?”
安瑞希眼神閃爍了一下,隨口說:“她得了失心瘋。”
我雖隻見過安雅幾次,但她那樣的人,怎麼會無緣無故瘋了呢?我知道他這個說法隻是在敷衍我,但我沒再問下去,他們皇族的之間的事,不是我一個旁人能插上手的,隻是我擔心安雅變成這個樣子,是因為我的關係,雖然她對我下毒在先,想要害死我,但她對安瑞希實在很好啊!
看完了安雅,安瑞希把我帶到了東宮的花園裏,裏麵有一個涼亭,在那裏我看到了許久沒見的子晏,我心裏很高興,信步走了過去,高興的叫道:“子晏,你回來啦?”
他看了我一眼,撇撇嘴說:“王妃,別來無恙!”
嗬,這臭小子,還是這副德性!我抿嘴一笑,“是啊,別來無恙。”我拉著他問了一些小木和芊芊的事,他說她們兩個很想我,本來硬要跟著來的,但不知後麵怎麼就沒再跟來?看子晏支支吾吾的樣子,一定是他使詐甩了她們兩個,不過沒關係,過不久,我就可以回去了,到時候,再帶她們一起離開離國去隱居好了。相信多了兩個人,軒煜不會不高興才是!
“歌兒?”我身後傳來安瑞希溫柔的聲音,我這才記起,我隻顧著和子晏聊天,把他給忘了,我心裏一汗,轉過身去看他,“怎麼了?瑞希。”
他從懷裏拿出一個白色瓷瓶,不知為何?我總感覺他的動作有些小心翼翼。他的視線落在我臉上,“這個就是從皇姐身上搜出來的解藥,可以解你身上的毒。”
我心裏一顫,不知是高興還是緊張?接過瓷瓶的手,赫然有些發抖,我的毒終於可以完全解除了嗎?我的腦海裏不期然閃過軒煜傾城的臉,他等在驛站一定很焦急、很擔憂吧?可是,隻要我服下解藥,我們就真的能永遠在一起了。沒有死亡,他也不必為了守住承諾,而孤獨一生了。
在安瑞希和子晏的注視下,我服下了解藥。我對安瑞希極其誠懇的說:“謝謝你,謝謝你為我找來了解藥!”我心裏是激動的,任何感激的話語,隻能化成這一句。
沒想到安瑞希卻突然說:“歌兒,我希望你不會怪我,因為我是那麼的喜歡你。”
我皺了皺眉,還沒來得及去領悟他的話裏的意思,我的頭卻忽然一陣暈眩,感覺周圍的景致全倒了過來,在子晏的一聲低呼中,我暈倒了,一隻有力的手把我摟進了懷裏。
我驚懼地躺在床上,看著宮女們在房裏忙碌,心裏一陣悲鳴。
想不到我解了毒,卻中了另一種毒!沒錯,那天安瑞希給我的解藥雖解除了安雅的毒,但藥丸裏卻摻了另一種不知名的毒。那種毒比安雅下的更可怕,我隻能每天虛軟無力地躺在床上,任由別人擺布。
我勉強握緊了拳頭,試圖從喉嚨裏擠出一絲聲音。可是我卻隻能微弱的發出咿咿呀呀的聲調。侍立在側的宮女見狀,覷前來看我,輕聲問:“姑娘是否要見太子?”
我用力點了點頭,好不容易有人明白我的意思,我心裏一陣激動。可是望著桌上紅豔豔的喜服,卻不禁皺起了眉頭。
宮女出去不久,安瑞希便來了。
房裏的宮女全數退出,他坐在床前,溫柔的看著我,柔聲說:“歌兒,你找我有事嗎?”
我努力壓抑住心裏升騰起的怒火,木無表情的發出連我自己都聽不懂的聲線。他表情憐惜的看著我說:“歌兒,你不是說,你喜歡像我這樣的男人嗎?那我們成親吧!”
我扭過臉去,我從沒想過當日對他無心說的話,竟造成自己今日的困境;但我從沒想過要嫁給他啊,我喜歡的是軒煜,從來沒有像這個時刻一樣讓我清楚明白自己對軒煜的感情。
一隻修長溫熱的手指倏地撫上我的臉頰,我怔了怔,卻下意識地掙開。我看著安瑞希,實在想不通他怎會變成這種人,當日溫潤如玉的形象早已不見蹤影,從沒想過他也會是那種為達目的不折手段之人。
我用略帶祈求的眼神看著他,他看了我一陣,卻搖搖頭說:“我不想放手,我不能再讓你從我身邊走掉了,我已經後悔了一次。”他頓了頓,拉住我的手,放在唇邊吻了一下,似宣誓般的說:“你放心,我現在已經能保護你了,再也不會讓你受到任何傷害。”
他深深的看了我一眼之後,便起身走了出去,那些先前在房裏忙碌的宮女們魚貫走了進來,開始為我換上喜服。
換上喜服之後的我被宮女們扶著靠坐在床沿上,頭上一條喜帕遮住了我的視線,我隻能在煎熬中度過每一秒鍾。大概到了晚上的時候,門外響起了賓客喧鬧的聲音,以及嗩呐的吹打聲,這時房門被人推開了,一陣輕盈的腳步聲傳來,我沒放在心上,這個時候會來的除了喜娘便是宮女了。
“歌兒?”一聲輕喚飽含著心痛的聲音在我耳畔響起時,我的淚“嘩”地流了下來。然後頭上的喜帕被扯下,映入眼簾的果然是那張令我魂牽夢縈的臉。我看著來人,張了張嘴,卻始終叫不出來。
軒煜一身夜行衣,把他的臉映得格外肅殺,我心頭微震,下一秒,他卻把我摟在了懷裏,依偎在他胸前,我瞬間淚流滿麵,不過離別了幾天,我卻仿佛覺得已經分別了千年。原來我對他的思念竟是那樣的深刻!在我即將把他的衣服浸濕的時候,他卻輕歎了聲,抬起我的臉,手指溫柔的為我揩去臉上的斑斑淚痕。我不是個輕易流淚的人,這一刻,我卻沒有管住自己,任由淚水奔湧。因為我終於等到他了!
“我現在就帶你走。”他邊說邊從懷裏掏出一個瓷瓶來,倒了一粒藥丸放入我口中。可就這時,門再次被人推開,我倆俱是一驚,驀地抬眼看去,背著月光,是同樣一身夜行衣的子晏。他懷裏赫然抱了一個身穿宮服的女子,女子雙目緊閉,似已昏厥,他看了我們一眼,反手關上門。
“子晏……”我下意識地叫他,渾然沒有發覺我已經能開口說話了。他沒有應我,徑自將女子抱到床上,對我說:“你們換一下衣服,這樣能爭取到更多時間。”
我明白了,他是要幫我,他想讓宮女冒充成我,好讓我有更多的時間逃走。我點了點頭,軒煜扶我走向屏風後,伸手要幫我解開衣服,目光對上我的,卻突然停止了動作。我笑了笑,他背後身去,我快速地脫下衣服,外麵,子晏已經將宮女的衣服脫下了,扔給我。
一切完畢,我望了眼靠坐在床沿上,蓋著喜帕的宮女,吐了吐舌,這個樣子,當真誰也不知道新娘是真是假了,得等到揭開喜帕的那一刻,才會被發現。
子晏帶著我們進了一條秘密通道,據說,這條密道能通向城外。它是用來逃生的,隻有曆代君王才知道,子晏也是無意中發現了這條密道。
子晏走在最前麵,密道裏很暗,他點了一個火把,軒煜跟在他身後,手卻始終緊緊地拉住我。不知道走了多久,我隱約能看到前麵有些微弱的亮光,想來那便是出口了。
出了密道,是一座隱密的山林。
子晏為我們指引了出林的路,便對我們說了一聲“珍重”,便要折回密道去。我眼明手快地將他拉住了,“子晏,你不跟我們走嗎?”
他看了眼我拉住他的手,苦笑了下,“我不能走,太子對我曾有救命之恩,我不能背叛他。”
“可是你把我放走了,你這樣回去,他不會放過你的。”我心裏一痛,為了我,他甘願違背安瑞希,這份情,恐怕今世都無法償還了。
軒煜也說:“不要回去了,跟我們去離國吧。”
子晏看了他一眼,隻說:“煜王,希望你好好珍惜王妃!”說完,他掙開我的手,徑直走進了密道。
看著那道筆直年輕的身影,我的心一下揪緊了,隻輕喚了一聲,“子晏……”往前走的身形頓了頓,卻沒有停下,慢慢的消失在了密道裏。
千言萬語,卻隻能化作兩個字,我在心裏默默說了聲“謝謝”!
軒煜摟了摟我,輕聲說:“不要太傷感,那是他自己選擇的路。”
我們相偕著往出林的方向走,這片樹林很大,樹木茂盛濃密,如果沒有子晏的指路,恐怕我們走不出去。
在我們即將走出林子的時候,卻赫然聽到馬的嘶鳴聲,我們倆還沒反應過來,林子裏卻被突然出現了大片的火光,接著一大隊身著鎧甲的士兵冒了出來,正好將我們團團圍住。我和軒煜對望一眼,還沒有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兩邊的隊伍倏地分散開來,一個挺拔的身影走了出來。
安瑞希?我的心一下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