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者盤膝坐在一張黃花梨木質的床榻之上,傴僂且滿頭銀發,有些老態龍鍾,隻是一雙眼眸極為清澈,彷如新生的嬰兒。床榻的左右和後麵分別裝有雕花圍欄,但不帶床架,圍欄多用小木做榫攢接而成,正中擺放一張髹漆茶幾,上置一套淡雅的天青色茶具。
吳星恭恭敬敬的行禮問好,老者坐在榻上還了半禮,然後伸手示意請上榻。
老者不緊不慢的選茶、備器、擇水、取火、候湯,到最後習茶,放下茶盞,這才開口說道:“這位客官之前說是有一件紋器想要估價?”
吳星仿佛剛才並沒有等了至少一柱香的時間,不緊不慢的從自己的腰包裏取出那一件禦風紋器,雙手呈給了老者,恭敬道:“勞煩供奉老先生了!”
老者接過一艘船模外形的禦風紋器,突然促狹一笑,指了指外麵,然後又指了指自己鼻尖,說道:“外間那一位才是此地供奉。老頭子我名叫‘訥言’。”
“堂堂一位供奉穿著打扮如同店小二,不器坊......還真的是特立獨行啊......唔?”吳星不好直視老者,隻能將目光降低一些看著對麵老者咧嘴笑著露出來僅有的幾顆牙齒,眨巴眨巴眼睛,頓了頓,半信半疑的問道:“我聽說不器坊市令被泰山國人尊稱為‘訥言’.......老先生名叫訥言,這個‘訥言’不會正好就是那個‘訥言’吧?”
“如假包換。誒!不器坊弟子,一代不如一代,老頭子我隻能辛苦一些,每年都要到各地巡店。有我坐鎮分號之時,供奉自然隻能在外間當小二了。”訥言一邊說著,一邊將那禦風紋器翻來覆去的看了幾眼,遞回給了吳星,又說道:“禦風乃是二品紋器,這一件七成新,建議可以報價一萬二至一萬三。”
“一萬二至一萬三?星石?!”吳星見到訥言點頭,禁不住咋舌道:“一支三品‘忘歸箭’,聽說估價便是一萬星石......這兩者相差了一品,價錢卻沒有差太多啊!”
訥言為兩人續了茶,隨口說道:“你漏算了禦風的清理費用,而目前來說,獸主們完全壟斷了這一分支行業。如果你急著穿上禦風跑路,獸主完全可以給你報價二千星石;而如果你把禦風丟在獸主那裏約個時間再取,報價可以隻用一千星石。”
“噝!這不是黑店麼?”吳星嘀咕了一句:“高興就宰你一刀,不高興就宰你兩刀......”
“嗬嗬!也不能這麼說。”訥言啜了一口熱茶,又說道:“清理禦風紋器首先是一個細致活兒,如果你不趕時間,一隻潮汐之蟲就可以慢慢的清理掉禦風上的汙漬;而如果你趕時間,接下委托的這一位獸主就得從別的獸主那裏調潮汐之蟲過來合作。既然要合作,自然是要分潤給別人了。”
“潮汐之蟲?”吳星手中的茶盞停在嘴邊,好奇的問道:“是什麼蟲子?也是妖獸麼?”
訥言食指在茶幾邊上輕輕的敲著,娓娓道來:“潮汐之蟲,是一種極細微的妖獸。具體出處目前並沒有形成統一的定論。我的一位老朋友曾經有過一個極為大膽的猜測,說潮汐之蟲是從玉絮當中蘊育出來的一種妖獸,是一種接近於星點狀態的妖獸,應該是具有遨遊於星力潮汐之間的種族天賦......”
瞥了一眼吳星目瞪口呆的表情,訥言嗬嗬一笑,又說道:“聽了那一番匪夷所思猜測,我估計當時自己的表情就跟你現在的差不多。從深海航行返回的舟船,在船底通常都會附著有不少的‘馬牙’,是一種石質外殼小東西,據說是某種貝殼,時常會形成密集的群落,如果不清理的話,額外增加的重量就會讓舟船的航速大大減慢下來。禦風紋器,就相當於是在星力潮汐之上航行的舟船,而那些汙漬便相當於是般底的那些‘馬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