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梨花巫!國師夫人!她是白教教主宋豫的親信,是白教遺黨真正的領頭人!
國師府被團團圍住了。
有文武百官,有市井百姓,還有很多很多住在乾州城裏的人。
他們喊聲震天,讓國師大人交出梨花巫,爛菜葉、臭雞蛋,甚至石頭樹皮都被砸過來,門口的守衛早就頂不住,退居府內,連日關閉大門,用好幾塊一尺粗的大木條堵著。
皇宮慘案裏那些受害者的家屬,還扛來了白幡花圈祭奠牌,哭喊、撞門,撞得渾身是血,聲嘶力竭呐喊著要求國師大人把梨花巫送出來償命。
“國師,府門大約是要守不住了。”遠遠的都能聽見撞門的聲音,溫茗持著羽扇的手有些不穩,眉骨已然擰得很深。
他看向坐在謝珩身邊、一言不發的何漱衣,“夫人,暫避到別處吧,萬一那些人真闖進來了,見不到你也就無計可施。”
何漱衣訥訥,良久嚶嚀:“我們無計可施了嗎……”
擺明了這樣的流言就是從黑教傳出來的,把皇宮慘劇的責任全都推給白教和她,如此既能挽救謝珩和黑教的名望,又打壓了白教殘餘,還逼得謝珩連出府都出不去。
安安,你何其心冷。
“我不走。”何漱衣緩緩站起身來,堅韌的像是挺拔的一隻蓮荷,“安安用我來掣肘謝珩,我不能拖累他……”後麵的話像是漣漪一圈圈的散盡,溫茗有些聽不清了。
隨著時間推移,整個國師府成了眾矢之的。
百姓們鬧得更凶,文武百官和家屬們更是紛紛聲討何漱衣的惡行,連幾個宗親和藩王都加入了陣營,帶衛隊朝國師府施壓。
守衛們已到極限,再也頂不住了,眼看著粗笨的木頭椽子被震出一道道的龜裂,哢擦哢擦的聲音讓每個人都不安到極點。
忽然間,一道空靈的、像是鍾磬一樣的聲音響起,怔住了所有人。
“將門打開,我這便出來了。”
喧鬧的世界因為這柔和幹淨的聲音,刹那間安靜的能聽見每個人喘氣的聲音。
抵在府門上的人動作滯住了,大門忽然緩緩的被打開,一道單薄的身影從厚重的門後緩緩走出。
雪色的薄羅長裙罩著纖細的軀體,純白抹胸上用絲帶編織的蝴蝶圖騰隨著她的步伐微微起伏,像是要振翅欲飛似的。
她喜歡穿白色,因為縹緲而幹淨,但麵紗上淺畫著的血梨花又和她眼角下的桃花淚痣交相呼應,紅的驚豔,紅的攝人心魄。
雙手交疊在身前,何漱衣每走一步,周圍的人竟如被懾住似的,後退讓路。眼眉漠然,眸底閃爍的微光涼涼的像是早秋荷葉上的露珠。
“你們說的沒錯,國師大人的確是被我迷惑了……可是,我愛他。”她說:“你們不是要讓我償命麼……好,我這就以死謝罪!你們可以滿意了吧?”
她從腰間猛然抽出匕首,寒光如白練戳向自己的胸膛,“我願意以死謝罪,隻求你們原諒謝珩!”
眼看那刀尖就要刺下去,一道黑影如風似的從府中刮出,帶來一股強有力的氣場。
“漱衣!”謝珩在千鈞一發之際扣住她的手腕,揚起,“漱衣你做什麼!”
“謝珩?”何漱衣迷蒙的看著他,眼中頓時蓄滿了淚水,奮力想掙脫他的束縛,“謝珩,我對不起你,你不能再因為要保護我而背棄信奉你的百姓!你是湘國的國師,不能為了我而墮落成惡魔!對不起,隻要我死了,你就能重新成為呼風喚雨萬民景仰的國師!”
“漱衣!”謝珩吼道,見何漱衣竟忽然掙脫了他。
他伸手去抓她,她卻躲得比泥鰍還快,兩個人一抓一躲,每當何漱衣的匕首就要刺下時,謝珩就近在咫尺,她不得不繼續躲避。
周遭一雙雙眼球完全被他們所吸引,明明他們恨死了何漱衣,恨不得將她碎屍萬段,可此刻所有人都忘了動彈,大腦一片空白的瞅著這一幕,直到良久之後,終於有人反應過來,大吼一聲:“殺了梨花巫!為死去的人報仇!”
人群如被震醒,霎時如爆炸了似的,瘋狂、無序的形成包圍。
謝珩推開礙事的人,狂喊著何漱衣的名字,而她卻越跑越遠,最後被幾個披麻戴孝、兩眼猩紅的人圍在中間。
她漠然的看向這些人,又睇向謝珩,滿眼悲愴、聲嘶力竭的喊出他的名字。
“謝珩——”匕首刺進胸口,鮮紅的血霎時染紅了白衣,何漱衣如一片殘葉飄下似的搖搖欲墜。
“漱衣!!”
頓時死寂的城池裏,謝珩的悲鳴響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