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下廚的衣裳另備一套,每日換幾次裝束,怕再沾了油煙味,叫伍雀磬嗅出來。
但其實這並不算什麼,他自小到大的窘迫,最難看那次,她已見過。
眼看將待入夏,風雨大增。
伍雀磬家的茅舍不擋風、不遮雨,她知馬含光暗地幫她修繕幾次,然而這日半夜時分風雨晦暝,岌岌可危的茅草屋仍是搖搖將傾。
伍雀磬自睡夢中被吵醒,披衣聽到泥土下砸、牆倒梁塌的極大響動,想躲,卻茫然抓瞎,不知由何躲起。
正後退時又被某物絆了一跤,人失重心,急向後倒。
將要摔落一刻又忽覺有什麼擋在了自己麵前,她沒被壓,但清楚可聞傳來一聲重物砸中血肉之軀的悶響。
“馬含光!”
對方撐著身體,就倒在她身上,替她擋下了一昔坍陷的房頂。
她摸他肩身,不知狀況如何而方寸盡失。
馬含光低喃:“師姐,我沒事……”伍雀磬險些嗆出一句哭腔。
她事後被他帶回家,裹著濕衣,抱膝坐在床角,手邊擺著馬含光的幹衣,半晌不動。
“我明日會去向師父回明,換個別的居處,就隻煩攪你這一夜。”她道。
馬含光遠遠站於屋中另一角,問:“這麼急躲我,是怕我殺了你?”
伍雀磬打了個顫,垂首,“不是。”
“你留下,我去將你茅舍重砌,砌好前我住你那。”
“不用。”她抬頭,眼神空蕩蕩,焦距渙散。
馬含光走近她麵前,“為何不?”
她感覺他是半跪在床側,仍留著距離,聲音卻由低處傳來。
“你不必對我這麼好。”伍雀磬答,“這回是屋塌,下回若是山崩呢,你也為我擋?”
他點頭,“我會替你擋。”
伍雀磬眼中有霧蒙蒙的一層,說不出太深的感觸,就是胸堵。房中半昏的燭光叫目中那層霧氣有了瑩潤的光澤,平日全灰的雙瞳反倒萌生異彩。
“我會照顧你,”馬含光補充,“無論何事。”
伍雀磬“嗬”了聲,“說什麼照顧,照顧我穿衣吃飯,還是修房補瓦?憑什麼,你是我的誰?”
他道:“你我份屬同門,有一世師門之誼,這些不算什麼。”
伍雀磬卻搖頭,“你是掌門愛徒,我卻是無名小卒,即便你眼下小受挫折,來日證明那殺人之過非你之失,掌門念著你,自然會傳令將你召回。可我呢……”她說了這句,揚眸似能視物般望住他的眼,“我一世都會索居於此,你可能陪我一世?”
少年唇心微動。
伍雀磬道:“你不是狹隘記仇之人,我知道。殺害同門一事必定另有隱情,我也相信……我不與你深交,不是忌憚你殺人之罪,是恐防自己習慣於此,深陷於此……我怕自己離不開你,你懂不懂?”
馬含光視界微有混沌,見伍雀磬眼中薄薄水色,他伸手,問:“師姐,你還記得我麼?”
伍雀磬點頭。
“縱然所有人都怨責我,師姐也一如既往相信我?”
他將下廚的衣裳另備一套,每日換幾次裝束,怕再沾了油煙味,叫伍雀磬嗅出來。
但其實這並不算什麼,他自小到大的窘迫,最難看那次,她已見過。
眼看將待入夏,風雨大增。
伍雀磬家的茅舍不擋風、不遮雨,她知馬含光暗地幫她修繕幾次,然而這日半夜時分風雨晦暝,岌岌可危的茅草屋仍是搖搖將傾。
伍雀磬自睡夢中被吵醒,披衣聽到泥土下砸、牆倒梁塌的極大響動,想躲,卻茫然抓瞎,不知由何躲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