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冬夜歸途
夜裏很涼，被寧陽撞開的窗戶在風中吱呀，來回擺動攪動屋中好不容易暖起來的溫度，摻進來不少涼意，附近高大的樹木的魅影也趁機投了過來，混在一起讓夜晚更加無奈，也不知是誰低聲一歎，讓月光都退了出去，黑幕一般的夜空，壓抑得很。
寧陽翻身又出了雪顏閣，嬌小的身影混在下麵，忽閃了幾下不時就很難再尋著了，蘇沐秋皺眉看了看，隻好對柔兒匆匆囑咐了一句：“你且注意著公孫這事，今晚我先走了。”說完也不留戀，便從另一麵偏僻的窗戶跳了出去，這丫頭，總是能給他找事。
看著這一先一後離開的兩人，來去匆匆，身影眨眼便沒入了樓下的滾滾紅塵之中，柔兒纖腰倚著窗沿，毫不顧忌初冬的寒風襲麵，她失神的看著外麵，雖是有萬家燈火，卻沒有一家肯為她停歇，她揉了揉額，抖不落眉角倦意。
“哎，就這麼走了啊，我還以為那破公孫會跟著一塊來呢，這樣就算是大人走了，也至少還有人陪我聊聊天啊。”柔兒歎了口氣，像是要將所有的倦懶和困惑都吐出來，嗬出來的氣初時仿若一團白霧，轉瞬便即不見。
“姓蘇的，你這樣丟下柔兒走了，那萬兩黃金不是白花了？”路上，寧陽心疼的問著，這會街上連個鬼都沒有了，因此顯得更加的寒冷，她縮了縮脖子，到底還是不習慣著江北的冬天啊。
“犯不著可惜……”蘇沐秋猶豫了一下，似乎是在斟酌接下來該如何說才更為穩妥，“反正遲早也會收回來的。”
“啥？！”寧陽吃驚不小，一瞬間腦子裏湧出無數個問題，最後她隻能挑選了一個最重要的問道：“那你到底是什麼身份？”她漂亮閃亮的鶴眼銳利的看著他，帶著探究，希望能稍微看透一點迷霧中的他。
“我就是蘇沐秋，啟京城裏的劍器商人，如此而已。”蘇沐秋避重就輕的回答，很想糊弄過去，他看著寧陽明顯皺起的眉頭也不去理會，隻是回以澄澈的目光，柔聲在她耳畔低語道：“寧寧，再等我一段時間好麼，一切我都會告訴你的。”
低聲的聲音帶著磁性，呢喃軟語一般，教人如何再要多說。
寧陽無奈，她心裏真的覺得很累，這種累是在遇見蘇沐秋以後，才在她心裏生根發芽的，她向來恣意，繁華三千都不曾在意過，然而現在才知道，她不是不在意，而是不懂，所以才不知道去在意。
這種感覺是她從來沒有體會過，若她還是以前的那個她，她大可手一揮的離開，可現在她不是了，她明白自己離不開，不管於公於私，他們之間有扯不斷理不清的幹係，她有時甚至在想，罷了罷了，就當個糊塗蟲不就好了，還是和以前那樣裝聾作啞不好麼，既然她可以容忍第一個人，那麼也就可以容忍第二個人的。
但她的自欺欺人卻總是讓自己備受煎熬，她做不到放不下，她渴望自己成為局中之人，一廂誠懇卻又始終得不到答案，她明白，他們都是以保護的理由對她好，可他們沒有問過她想不想被保護，她沒有那麼柔弱，知不知道，知不知道！
“哎——”寧陽重重的歎了口氣，腳步不由得慢了起來，“你到底是什麼人？公孫翔又到底藏了什麼東西？害他的又是誰？偷不到就搶，搶不到就毀，還涉及到了官府，如今我真的覺得有些後悔了。”後悔當初輕易的承諾，後悔當初魯莽和任性，後悔當初自以為是的靈犀一瞥。
看著她滿臉疲憊，那本是不屬於她的，他想她好，但這些累又恰都是他給予她的，蘇沐秋心中一疼，試探性的伸出了手拉住她的，卻發現她的手冷的像冰一樣，蘇沐秋看了看她，她已經比一般人穿的厚實了，卻還是這般的怕冷，偏偏又是個不懂得如何照顧自己的人。
教他如何不心疼，如何不心疼啊。
握住了她的手，蘇沐秋安安靜靜的給她暖著，寧陽並沒有掙紮，似乎習慣了他對她好，她隻是靜靜的又問了一遍：“蘇沐秋，你現在能告訴我多少？”一點也好，就當是安慰我。
猶豫了一下，蘇沐秋還是開口說道：“那根本就沒什麼東西，隻是對方一廂情願的認定罷了，解釋不清楚的。”
“解釋不清楚？哈。”寧陽苦笑了一聲，低著頭因此看不見她的表情，“解釋不清楚不是不解釋的理由，心機太多處處設防的人我是最討厭的，就算他是以我的朋友自居，但我也是不會接納的，蘇沐秋你聽好了，我曾經說過，你不要以為你瞞著我不說的事情我就不知道，我總有一天會知道真相，是我自己猜到還是你告訴我還是別人告訴我，你真的要考慮好了。”